胥康蹙了下眉,“朕为何要后悔?”“难得一见的美人,就这样送给了康将军,难道,难道皇上就不曾动过心?”柳烟钰语落,抿唇看着他的脸,好奇他的答案。“她在朕眼里,就像是花园里开得娇艳的花朵,无论多么艳丽,也仅仅是欣赏而已。你之于朕,是,”胥康眸色浓郁,“是一生的陪伴。”“一生的陪伴?”“嗯,一生的陪伴。”柳烟钰没想到胥康会如此说,心底涌上莫名其妙的情愫,一个有机会采撷世间万花的男子,在自己的面前说要许自己一生。这是何等的誓言?很真实。却又让人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切。几个月之后,柳烟钰产下了龙凤胎,生产过程凶险无比。胥康原本在外等着,听产婆说胎位不正,一急之下就冲了进来。柳烟钰疼得气若游丝,见到胥康,有气无力地摆手,意思是污秽之地,让他赶紧出去。可这个节骨眼上,谁能管得了他?胥康不仅不走,还蹲在榻前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对着产婆吼道:“若是保不了皇后娘娘的命,你们,你们全部给皇后陪葬!”直把几个产婆吓得浑身哆嗦,保大保小这样的话梗在喉口,干脆不敢问。皇上的态度,摆明了是要保大的。痛苦的过程延续了近一个时辰,在呱呱的啼哭声中,胥康心惊胆战地将脸色苍白的柳烟钰抱进怀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以后,朕再也不许你生孩子了!”都说皇宫深苑最是勾心斗角的地方, 可柳烟钰却过得舒心无比。胥康说了再不许她生孩子,果真就做到了。她月事经过调理,很是正常。每月容易怀孕主要就是那么几天,胥康刻意让人记下日子, 每月的那几天是一定要避开的。偶尔情动, 也会注意些, 尽量减少有孕的可能。不知道是他算得太精准了, 还是她的身子本就不是易孕的体质,生完龙凤胎之后, 她便再未怀孕。她自己都觉得很是幸运。宫里的琐事纷杂,她处理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当然这其间曾泽安和凝儿功不可没。偶尔有不听话或者存心使坏的奴才, 也生不起什么风浪,刚吹点儿小风, 就被她给狠狠掐灭。一晃二十年过去。胥康二十年如一,不曾纳过新人, 有不死心的丫头怀揣着各种心思爬床, 不是被赐死便是被逐出宫。完全不需要柳烟钰操心的。四十岁这年的冬天,柳烟钰病倒了。这可急坏了胥康和三个孩子。胥康遍寻天下名医,柳烟钰喝下数不清的药汤, 但收效甚微。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这天夜里,她将三个孩子遣走,独留下了胥康。胥康推掉所有事情,安静陪在榻前。即便是这样了, 他还是不停安慰她。“别担心, 明日会有新的大夫过来,定能找到治疗的法子。”柳烟钰面色苍白, “皇上,不费那事了。臣妾是医者,自然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您什么也不要做,能陪着臣妾便好。”“嗯,朕把政务交给了太子,这几天朕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麟儿能行吗?”“你生的孩子,你不比朕清楚?他比朕年轻时要好多了。”她也知道麟儿的聪慧,“皇上,这些年,您待臣妾一直很好,臣妾这一辈子,知足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独宠后宫这样的事情像做梦,总觉得有朝一日,这种境况会被打破。可一年又一年,胥康始终如一,这场梦便一直做了下来。走到人生尽头的时候,她才想把对于他的感激给说出来。
柳烟钰油尽灯枯的样子令胥康内心大恸,他眼尾泛红,颤声说道:“朕有你,也很知足。”柳烟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抚触他的面颊,“皇上还如二十年前一样好看,”她勉力笑了下,“不是,比二十年前更好看了。”胥康睁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落下来。柳烟钰咳嗽两声,“臣妾死后,皇上不要委屈了自己,找个德才兼备的女子照顾您。臣妾独占了你这么多年,知足、满意,很遗憾不能陪你走完余生,但希望其他人可以陪在你的身边。”“不说了,不说了。”胥康哽咽,“不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朕会一直陪着你。”“以前,臣妾觉得死亡一点儿都不可怕。人活一辈子,总有要面对死亡的那一天,早一天死晚一天死又有什么区别?所以臣妾年轻的时候看淡生死。可偏生老了老了,却有些怕了……”她咳嗽连连,胥康忙不迭地为其轻抚后背,小声提醒她:“莫急,莫急。”“嗯,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鬼门关,臣妾快走了。”柳烟钰贪恋地看着胥康,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印痕,他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虽历经风雨,却愈发挺拔!胥康摇头,“不会,你不会走。”“天命不可违。”柳烟钰道,“皇上可否上榻来。”“好。”皇上忙到榻上,将她枯瘦的身体揽进怀里,她瘦得像一片落叶,似乎他轻轻一碰,她便会化为虚无。柳烟钰依偎在他的怀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胸前的脑袋慢慢歪下去,表情僵住,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他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麟儿,“你母亲,去了!”宫里哀声一片。入夜,胥康守在柳烟钰的棺前,将三个儿女叫到面前来。事无巨细有条不紊地交待各种事宜。麟儿很是奇怪,他感觉今日的父皇很是不同,内心隐有不安,便道:“父皇,您今日累了,儿臣有诸多不周到之处,您以后再教导便可。”母妃刚去世,父皇大受打击,是需要适当休息的。“朕不累,朕交待你的话,你都记住了吗?”“都记住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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