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近在眼前,顶着正午时分,山下往返出入的人并不多。
他们将自行车锁停在山脚一间杂货铺的墙角,选择徒步上山。
昨夜落了一场暴雨,直至天明方才收煞。微风将山道两旁密植成林的楠竹吹得簌簌轻响,雨露坠在竹梢间碎碎落了满地。
山不高,眼见着前方就是一处寥落破败的庙宇。
嘉允望着眼前坍落了小半的灰青土墙,面色很是难看。
“什么啊······荔荔和我说西山的万佛寺香火很旺的呀。”
可眼前这所荒凉的无名寺庙顶多算得上是几间违章建筑,计许抬头望一眼那蛛网密布暗漆剥脱的牌匾,显然也是愣怔了好几秒。
匾额上的字体早已脱落得七零八碎,殿前大院内的贝叶棕下有一个小沙弥,正抱着一个大大的扫帚吃力地清扫庭院,他闻声朝寺外瞧了一眼,当即放下扫帚跑回大殿内。
片刻后,身穿灰色僧袍的小沙弥就已经抱着几柱香灯与烛火跑到他们面前。
“阿弥陀佛”小沙弥约莫六七岁的模样,颈间挂着一串长长的念珠,口中振振有词地说道:“恭喜二位施主成为本寺今日首位香客,若买柱香火供奉,定能鸿运高照。”
嘉允和计许互看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沙弥仍用着天真的语气往下说:“我们寺求姻缘是最灵的,不求姻缘还可以求签,求护身符、平安带、经书、佛像、呃还有供果、手串……所有你想求的东西我们寺里都可以求到啦,二位施主,你们要不要进殿来看一看呢。”
小沙弥最后说到激动处,双手忍不住地挥动起来,至此怀中抱着的香火陡然掉落,砸了满地。小沙弥受惊瞪圆了眼,望着满地碎断的香烛扁了扁嘴,计许弯腰替他捡起地面上的残次品,眼见着要归还给他,那小沙弥竟生生往后倒退一步,哽咽着哭起来。
“呜哇香香火都碎了,师父师兄回来定是要责罚我的。”
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哽咽着说:“我不要挑水劈柴,我不要哇”
计许心软,见不得孩子哭,放下手里的香烛,上前哄那小沙弥:“别哭啊,这不只碎了两根么?”
小沙弥吸吸鼻子,上前抓住计许的胳膊,软声细语地喊他:“施主”
计许替他轻轻擦去眼泪,无奈地看向嘉允。
“行了行了,我们买下你这些香火还不行么?”嘉允扯着计许的胳膊,将他从小沙弥手里抢回来。
圆头滚脑的小沙弥一听这话顿时止住了眼泪,小心走到嘉允跟前,同她说:“香灯一百一个,两个两百。香烛八十一根,这里一共五根。五八”
“你小子坑我啊?!”
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衝嘉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最终嘉允隻同意给两百,计许将钱递给他,小沙弥欢欢喜喜地接过塞进自己的僧袍里,并道:“谢谢二位施主,小心脚下,请往里走。”
跨过门槛,踏上院内的青石板路,那棵高大蓊翠的贝叶棕下堆着一排排砍切整齐的干柴,走过穿堂,大殿内暗沉沉的一片,佛龛内冷寂地供着一尊三世佛,前夜炉鼎内的香灰还未扫去,而供桌上的残烛早已燃尽。
嘉允愣了愣,仍在殿前上了一柱香。
然而上一柱香的功夫,那视财如命的小沙弥就已经缠上了计许,拉着他的手左一声施主,右一声哥哥地喊着。
小沙弥说,他的师父师兄都下山办事去了,留他一人在寺内看守,他的法名是“从吾”,俗名也是这个,寺内拢共只有五个人,他勉强算得上一个。
嘉允一面听小沙弥缠着计许闲扯,一面给束荔打电话。
“你去的是哪个西山?”
“就离我家两公里的那个西山呀。”
“哎哟小祖宗,咱两说的压根不是一个地儿,我说的万佛寺是在西郊那里。你去的那个西山,恐怕还没我家现在这个待拆的危房高呢吧”
前些日子表哥衝浪遇上暗流后撞到了礁石,结果回程路上朋友开车又出了车祸,索性也都不是大伤,他已经定了假期回国的机票。嘉允本意是想找一处香火旺的古寺给表哥求一道平安符,谁知竟阴差阳错来到这个荒败的小破庙,还遇上一个坑钱不眨眼的小沙弥。
她挂了与束荔的通话,在小沙弥的带路下和计许来到西侧的庙亭,庙亭的四角都悬着一串铜铃铛,亭前山泉泠泠,轻行于山崖断壁之上,泉底映出瓦蓝明澈的天空。
小沙弥指着溪堪边的一丛丛艳丽俏嫩木槿花呼道:“看呐,是重瓣的木槿哇,那里的枇杷树上结了好多果子呀”
嘉允伸出手指点一点他那亮到刺眼的小光头,埋怨道:“小和尚,你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太多余了么?”
古灵精怪的小鬼在他们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挥一挥手,就独自跑到一旁的小溪边玩竹蜻蜓去了。
嘉允这才走到计许身旁搂住他的腰,语气有些吃味:“你呀,怎么那么讨人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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