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民众、违背阶级的抗争者……世界会向好的一边转,还是坏的一边?他不能确定。可现在的发展对他有利,戈达罗只能如此冷酷地衡量。至于加尔静静贴在他的后背,或许只是错觉,总之,他将脑电波缓缓脱离的时候,意识还是非常平稳和清醒,并未滋生恐惧。那只幽灵飞快侵入,带来的是一阵低鸣声,温暖又令人安心,仿佛在坚固的房子里感受下雨,周围寂静极了。
他再次睡下了。
有的人就是不会被轻易打垮,但爱意、欲望和占有的冲动会驱使他失去理性,在梦中,戈达罗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层层剥开自己,所有的秘密像营养剂里的气泡从底部慢慢浮现,看到了吗?加尔?
加尔仅仅放松地伸展着突触,全盘接收,这段时间戈达罗已经摆脱了药瘾,那些或痛苦或快乐的记忆被它一一收录在箱子里,那个装着无数经历的地方。它将它们放在最上方,不会再有更珍贵的东西了,加尔注视站在玫瑰花丛中的女人,她的脸和戈达罗非常相像,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具有血缘关系。而她的微笑仿佛凝固了一样永不褪色。
至于戈达罗转过身,看向虚空,他和加尔对视。它突然心潮澎湃,是这么形容吗?人类的心脏总是怦怦跳动,激动时愈发没有规律。它终于来到他的身边,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星云,有时候是风暴,有时候是紧紧攀附在脊骨上的幽灵。
“爱……我爱你。”加尔突然感叹,“这就是,人类的爱,我的爱,在每一个粒子里。”
戈达罗没有醒来,胸口微微起伏。他能感应到加尔的感情,大脑里的神经连接和加尔的肢体勾缠在一起,像紧握的双手,他们用彼此的细胞共鸣。仿佛整个宇宙同时向外散发旋律,嗡嗡作响。
内鬼被解决了。
这是戈达罗重新联系上接头人后得到的消息,并不意外,最近叛军推进的速度加快了,主星那群老家伙自顾不暇。他至今还不知道首领姓甚名谁,是什么性别,有时候他会想起那个粗鲁的教官,对方被炸成血沫的瞬间终于态度宽和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和趾高气扬的狗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
“期待成功的那天。”
“此外,我们不必说那些废话了。”
“我别无所求。”
戈达罗拒绝了那边的邀请,事实上,他对叛军许诺的新世界没有兴趣,真正的愿望,在腐朽的高塔轰然倒塌时便会实现,其他都是附庸。他淡定地删除、删除,一点不留,也许他们永远不会再谈话,这些过往就像飞船升空时被高温蒸散的丝缕云,只会逐渐消失。
占据新闻头条的依然是叛乱、丑闻和争权夺利,无论谁走上那个位置,事情都不会改变。这是人类的劣根性。翻过去吧,接下来是大明星抵达演唱会现场,珠光宝气,闪闪发亮。她涂抹紫色的眼影,挽着男伴的机械手臂,他们是最当红的组合,连牙齿都镶嵌着钻石。这里的评论远比正经新闻更多,还有温馨提醒,记得哦,如果买到了票,入场时不能携带任何记录工具,公司还等着售卖演唱会剪辑来获取新一轮支持。
这个世界真是滑稽。
最后他采购了一批东西,包括加尔屡屡评价“难吃”的营养剂,据说地下城市里能买到特殊品种,虫子、蛇、矿石之类的,很抢手。运输公司发现他不告而别了吗?戈达罗想起最后一次出航登记,那辆飞船会分配给新人,还是芬尼?后者和打了六个耳环的女人结束了恋情,近来追求的是一个高挑的男孩,眼睛像透明的玻璃球。
戈达罗太闲了,难得轻松,其实在里斯星有许多值得纪念的东西,虽然到处都脏兮兮,下着酸雨,但他习惯了那里。况且里斯星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巨大巢穴,它接纳了当时无处可去的他,也接纳了其他人,他们可以得到暂时或永恒的安宁。加尔提议:“之后,我们可以回去。”
当然可以,戈达罗坦然地想,此时里斯星或许下着大雨,天空一片漆黑,霓虹和稀疏的炽光灯点亮了边缘,让它显得没那么压抑。酸雨变成潺潺的流水,顺着下水道远去,据说在某处有一片海,海里都是垃圾堆积的岛屿,那些雨水最终会抵达海的中央,再通过被日渐腐蚀的海床渗透到地底更深层。
有人将他的母亲生前的演出做成合集,这个倒是很有意义,对比为了敛财意义做出的产物,里面至少洋溢着崇拜和爱意。追求偶像的行为自然是盲目的,但戈达罗不能免俗,当这个被奉上神坛的女人变成他的母亲,他觉得可以接受。加尔在他的大脑里看完了所有表演,并且发表相似的评论,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它拉着戈达罗进行了另一场演出,色情演出,观众是一个人和一只幽灵。
“我也,对你很重要,对吗?”它频繁发问。
戈达罗恼羞成怒:“你……不要……得寸进尺……”明明它能够感知到所有,他的加快的心率、不断流下的汗水和沸腾一般的血液。无论最初是什么扭曲的影响,毫无理由,现在他觉得这种感情挺不错的,没有对错之分。尽管加尔是无法被他彻底掌控的存在,但它修改了他的“程序”,也将自己和盘托出,彼此赤裸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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