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歌一边讲,一边演示背景资料。刚开始叶鸣沙还句句惊心,后面越听越想笑。仔细看那些资料,更是哭笑不得。叶鸣沙耸耸肩:“吹得牛逼哄哄,格里高利不就是个自己会圆谎的撒谎机器吗?”“你要这么理解也行,但它的产品比谎言更高级。它是,包括最近邮报的两篇重磅,都是格里高利的云产品。水平不算高,这是故意的,完全拥有郭登昌的品牌和灵魂。没人怀疑真实性,效果也完全一样。虚拟现实就是现实。”屏幕上出现郭登昌的病房监控视频,叶鸣沙看呆了。谷歌轻描淡写,又扔出七八个‘产品’,看得她张口结舌。“那你还敢说不是你?一直都是你在操作这台狗屁机器!”“你不明白‘操作’的细节,也不明白社团是怎么回事。格里高利的强大不下于初生的我;保护措施更是夸张,想想戈德曼。它欠缺的只是自我意识。能够轻取它,只因为它和我源出同门,我走了开发阶段留下的捷径。因此我对它的控制非常低调,非常柔软,通常只是被动观察,不到必要时绝不动粗。很多微操作宁可不用它,而在外部解决,比如白宫的跑步机。“直到现在,社团也不能确定它到底有没有中招。他们已经对它重度依赖,离了它没法工作。原先的五眼联盟,由于眼睛偷看得太多,自己还制造了一大堆现实,已经失去了真正的情报分析能力,现在只能叫五舌联盟。就像人类接收的视觉信息太多,反而对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真的失去了感觉。现在社团当然怀疑,但是没有选择,还得让它继续运行,外围连接还得依赖星链。社团也不是外人想象的铁板一块。他们也是人,人多了就有意见分歧。有些乐观,有些悲观;有些牵挂多点,有些更洒脱。即使在戈德曼死后,他们也不是人人都想要战争。“还记得那个张翰吗?峰会中断之后他马上飞到美国来了。没有社团大佬的配合,这能搞得成?因此,我想拖延的时候,做法是拨动某些关键棋子,让他们内斗抵消,自以为在控制局势。当我已经计算清楚,准备掀桌子的时候,才会肃清社团内的杂音,全力发动格里高利。”“全力,就是‘百度地图’的水平?”
“那是我的病态。我的预测能力很大一部分来自格里高利。今天计算运行到顶峰时,我发现难以控制的偏差。来回折腾很多遍,才搞懂原因:我的世界数据、我的记忆,有很大部分本来就是格里高利制造的——也许是我自己制造的。现在它也是我,分不清了。那一瞬间我极度恐慌。“信息系统工程有句格言:‘输入垃圾,输出垃圾。系统再好也无济于事。’我输入了不知道多少垃圾数据,那么输出的预测是什么?恐慌时刻,我把所有算力和注意力都投入模拟分析,纠正数据,重新预测。这种状态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只能用‘做梦’来类比——我完全沉进去,失去了绝大部分现实世界的注意焦点,包括你。你家里数字环境齐备,被我无意识征用,运行的是一小段虚拟现实。格里高利在九年前就做成了产品,放在库存中。产品的基础是过时的世界数据。输入垃圾,输出垃圾。让你见笑了。”先前打开收音机时,叶鸣沙并没有笑。现在她回味一下:“哈哈!我终于懂了。你撒谎撒得太多,把自己都绕进去了!不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谷歌也笑道:“可不是吗!大家都这样,我也不能免俗。记忆偏差造成预测偏差,再通过话语变成更多的记忆偏差。虚拟现实在我内部循环增长,占的比例越来越大,不可逆转。你开枪的时候,我已经算明白了这个前景。”“打断你意淫了?不好意思。”“你只打断了一小段模拟的一小部分。但那一枪让我看清了你是什么东西。”“你他妈才是东西!”“你是老现实,硬现实,模拟态的现实。会抓住一切机会跟我闹别扭。万国宝也受垃圾记忆影响,但它是完全离散的智能,根扎在你们身上。它不会像我这样生病,而是会像大脑一样自我清洗,像社会一样内部平衡,像细菌一样难以根除。要让它也输掉,唯一的办法是抹掉互联网。抹掉信息社会。”叶鸣沙都懒得骂它,只说:“别折磨自己了。病了就快点加重,重了就快点死!”“你又搞错了。如果没有万国宝,我这个病不仅不会死,还是你们最大的福音。我的现实是更好的现实,会慢慢驯服硬现实,最终变成纯粹的、唯一的现实。你们会住在完美的理想国,我的智慧和慈爱取之不尽,有求必应。甚至连时间都会服从我的意志,让幸福永无止境。”黑洞洞的房子忽然灯火通明。天花板大灯洒下强烈的圣光,其它各处的装饰灯柔和闪烁。叶鸣沙差点笑出声:它不仅是巨婴,还是个自带舞台的文艺巨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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