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一时情急,被衝昏了头脑。
现下想来,是谢恆早让他告诉她。
“你知我会回来?”
“我不知道。”
谢恆贴着她的手掌,艰难上下挪动了一下喉结,吞咽下分泌过多的涎液,沙哑开口:“我不知道你会去东都,还是回来,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等结果。”
“什么结果?”
“你给我的结果。”
“我听不明白。”
洛婉清垂眸看着他,不由得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要去东都状告郑平生,为何不拦?”
“为何要拦?”谢恆慢慢睁开眼睛,抬头看她,“你说得没错,我如今每一步,都走在你梦中既定的命运,唯一不同,唯你而已。你做的选择,才是我的转机。”
“那你为什么不选呢?”洛婉清皱起眉头,不由得带了几分恼怒,“我已经告诉你,你最后的罪名是刺杀郑平生,是兵祸司州,你为什么一定要刺杀他?你自己可以规避,你为何一定我来选?”
“我选的,都是我眼里能看到最好的路。”
谢恆看着洛婉清,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平静如死:“我能看到的路,是你去告郑平生,不会有结果。”
洛婉清绷紧肌肉,抿唇不言。
谢恆笑起来:“你交上去的证据,会被他们毁灭一空,你的证人活不到最后,你会被他们反咬,一切都是徒劳,徐徐图之杀不了他们,你的任何举动都是打草惊蛇,哪怕是陛下都是如此。最后还是要靠非常手段。”
洛婉清听着谢恆的描述,明白他说的没错。
这些世家耳目众多,如果不是以绝对保密、突袭的方式,想靠正大光明,一层一层的公审去杀了郑平生或是王神奉,哪怕是李宗都做不到。
“那你一定要杀他们……”
洛婉清声音很轻,问出来,她就知道了答案。
谢恆听她的话,隻反问:“他们不该死?”
“可是……”
洛婉清思绪有些乱,忍不住道:“你刺杀了他们,无论王家还是郑家,必定谋反,届时内乱……”
洛婉清想起上一世传闻中司州流离失所的百姓,忍不住道:“百姓何辜?”
“百姓何辜?”谢恆听到这话,轻笑出声,却是看着洛婉清,“你不想让郑平生死?”
洛婉清不由自主握紧手中刀柄,谢恆眼中带了笃定:“他陷害你全家,你自然想让他死。你现下能问出这句话,是因为你知道我会杀他。若我不杀呢?若你家的公道没有人讨呢?你想不想杀?”
洛婉清说不出话,谢恆也没继续为难她,隻又问:“况且——这句话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谢恆放轻了声音,凑上前去,似是疑惑:“你为什么不问王神奉,问郑平生,问孙正理,问杨淳——去问那些通敌卖国、为一己之私谋逆之人?他们该死,我杀该死之人,他们家人却要谋反,你不问他们,却来问我百姓何辜?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不等洛婉清开口,他便给了答案:“因为你们知道我们会在意。”
他说的是“你们”“我们”,洛婉清便知他不是指一个人。
她看着谢恆,见他盯着她,仿佛是盯着许许多多人,一双黑金色的眼眸中是洞察人心的了然,不甘开口:“你知道,他们也知道,所以他们绑着百姓肆无忌惮。当年舅舅怕大夏百姓动荡,所以不敢反攻回东都,让十万人从天山过去,用我娘、用我崔氏,用边境万万人的性命,成就他们高床软枕荣耀加身。如今他们也是这样逼我。只是可惜了——”
谢恆说着,忍不住笑起来:“我不是我舅舅。”
洛婉清眼神微动,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会受他们胁迫。”
“我不会。”
谢恆语气冷得让人发寒,他紧攥着拳头,竭力让自己语气听不出异样:“惜娘你同我说过……人无根不立,世无杀不善。无论是杀王神奉还是郑平生,无论用什么方式杀他们,王郑两氏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要么放任他们继续肆无忌惮,要么就要有人做这个执刀人。当年在东都竹林,可以离开的不止是我舅舅,我也可以。”
他也可以离开,可以回到谢家盘踞之地,安安稳稳做他的谢家大公子。
可是她却告诉他,人无根不立,世无杀不善。
“可我回了东都。”
谢恆开口,洛婉清便明白过来,以他之心智,难道不知道今日吗?
他早有预料。
从竹林那夜,他回到东都,成为一个刽子手开始,在离人渡截杀崔氏,刑场亲自监斩崔家人起,他就做好了今日的准备。
就像李归玉开了城门不可回头,他从竹林回到宫城时,也注定无路可选。
只要下定决心杀郑平生和王神奉,必定要做好他们谋反内乱的准备。
政客手中的牌从不是天赐,上了牌桌,就要做好搏命的准备。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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