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娥和江平对视一眼,显然,江平也和王娥想到了一处。江平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宫中的庙里为刘隆祈福。刘隆被江平抱得牢牢的,甚至还转过身,让刘隆背对着食盒。天赐良机,若再抓不住机会,刘隆只能等到会说话的时候了,因此他这时格外卖力。刘隆力气大得几乎让江平抱不住。江平一边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一边安抚刘隆。前殿又热闹起来,邓绥自然也过来了。邓绥扫了一眼,眉头微皱,语气坚定道:“按陛下的意思来。”江平一顿,咬牙道:“是。”说罢,他一面念着先帝保佑,一面按照刘隆小胖手指的方向走去。与江平王娥不同,邓绥素来不相信鬼神之谈,她猜测皇帝肯定是想要什么东西。江平抱着刘隆走到桌案边,刘隆往下倾倒,江平的身子也跟着放低,直到刘隆的手放到食盒之上。“饭饭,饿饿!”刘隆达到目标,大喜之下,竟然会说话了。“饭饭饿饿”四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江平一惊,随后狂喜:“陛下会说话了!”“啊啊啊啊!”刘隆反应过来,结果说出来的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四个字仿佛就是昙花一现。“陛下,你再说一次?”江平急切道。谁家的孩子能六个月会说话?他们家的陛下就能!跟在邓绥身后努力做隐形人的史官立刻奋笔直书:“帝六月能言。”史官的这几个字给刘隆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但若后世之人知道这言的内容,一定会大跌眼镜。皇帝说的第一句话是“饭饭饿饿”什么的,着实有些不威武。“饭……饿……”刘隆失败了几次,终于说对了,他还一边说,一边拍打食盒。周围人松了一口气,刘隆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自己可以吃上辅食了。“不行。”江平否决道:“陛下你这么小,要喝奶,还不能吃饭。等你长大了,再吃饭好不好?”刘隆闻言一惊,气呼呼地扭过身子不去看江平,而是朝邓绥伸出胳膊。邓绥将人接过来,刘隆的手指着食盒:“饭……”邓绥虽然没有过孩子,但她十二岁起就亲手抚养长姊的女儿,因此知道贫苦人家的婴儿在母乳不足的情况下,会喝一些米粥或者蛋羹之类。“陛下,你还小不能吃江黄门的饭。来人,给陛下炖一盅蛋羹。”邓绥吩咐道。“咯咯咯”刘隆开心地笑起来,手舞足蹈。江平迟疑道:“陛下,皇帝能吃蛋羹吗?”
邓绥转过头,问道:“你家中可有弟妹,他们小时是不是也吃过粥羹?”江平闻言脑海中浮现了他抱着小小的妹妹喂她粥的场景,神情不禁怔愣一下,迟疑道:“陛下天潢贵胄,与我们不同。”邓绥微微笑了一下,道:“王阿姆每日继续喂陛下,这蛋羹粥汤做补充。”“是。”江平和王娥应道。就这样,刘隆吃到了人生的 燕燕于飞崇德殿后殿。和帝的冯贵人、周贵人并诸位美人宫人采女等十数位妃嫔正在拜别邓绥,前去慎陵为和帝守陵。和帝驾崩时年仅二十七岁,他的妃嫔自然也都正值青春。然而按汉制,这些无子的嫔妃要出宫为先帝守园陵。青春年华就要付与荒陵枯山。临行之际,想念起往昔种种以及未来相见难之又难,众人无不伤感。邓绥的目光落在冯贵人身上,往日鲜艳妩媚的如花美眷,如今却形容枯槁,不再灵动烂漫。其他人也是如此。邓绥德行出众,后宫诸人都信服她,后妃关系融洽,如同姊妹一般。她的脑海中闪过与姊妹们相伴□□的时光,如今众人即将离开,离愁别绪涌上心头,慨然长叹:“朕与姊妹们福薄,先帝早早弃我们而去……”话还未落下,殿下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这些女子大都十三岁入宫廷,侥幸做了宫妃,邓后贤德不骄不妒,皇上俊美温和,宫廷的日子虽然枯燥但也恬淡。谁曾想先帝英年早逝。先帝一去,她们就像日暮下的夕颜花,不仅失了依靠,还即将枯萎。从宫廷搬去皇陵,从繁华到清冷,妃嫔心中充满了不安、彷徨和悲观。冯贵人一边拭泪,一边说道:“自从先帝去后,妾等悲伤于怀,彻夜难眠,不独是思念先帝,也是因为要离开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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