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谢锦茵紧攥着手中的时昙,向着忘墟剑冢步履不停地奔跑。
冷风迎着面吹来,她浑然不顾眼底刺痛,只想着快些赶往那个地方。
“母亲,您要去哪?”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由止住了脚步。
谢瑾站在不远处的廊桥上,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二人心底的距离却因为这短短的分别,相隔了千山万水。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要离开。”谢锦茵犹豫了片刻后回答。
谢瑾难掩失落:“不能告诉我,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是。”没有余地,谢锦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此行的目的地是三百年前的紫微界,那时妖魔横行,危机四伏,她此去或许没有生还的可能,带上小瑾并无益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只是徒添一条无辜的性命罢了。
谢瑾又怎会不明她所想,可只要能够留在母亲身边,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我知道母亲您心中,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我想要陪在您身边,无论是何种结局,就不能,带我一道去吗?”
谢锦茵深吸一口气,道出了她一直想要说的话:
“小瑾,虽我生你,养育你,但我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成为一位母亲过。十八年前我作为谢锦茵活在这世上,十八年后,我仍是我自己,我没有为你父亲改变过,也从没为你改变,今后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母亲也好,他人的道侣也好,我绝不要成为除我自己以外的身份,谢锦茵自始至终,只能是谢锦茵。”
“师尊她于我而言,才是一位真正的母亲。她虽未生我,但她养育我,教导我,给予我她所能给予我的一切,是我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她将手按向心口,眼神坚定而决绝,像是要满腔的勇气加诸在身上,说服谢瑾,也说服她自己:
“所以,我非去不可。”
转瞬之间,谢瑾已经走近。
少年的容色丰神俊朗,近在咫尺,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唯独那琉璃色的眼瞳与她相似,纵使她认为自己始终没能成为“母亲”这一角色,但小瑾和她之间的血缘是无法断绝的,是她无论如何否认和逃避母亲这个身份,也无法断绝的。
“我明白的,母亲。”谢瑾牵起她的手按向心口,心跳在她掌心间回应,仿佛儿时那一声声在心中无法诉诸的呼唤,而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倒映出她的影子,“我无法定义您和您师尊的感情,但我知道她对您非常重要。作为您的孩子,我觉得母亲您已做得足够好,也足够多,我很幸福。”
谢锦茵有些热泪盈眶,她抹了抹眼角,低低道:“你真傻。”
对小瑾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定义,但她注定无法成为一位真正的“母亲”,她无法兼顾母亲和自我这两种身份,她自始至终只能做谢锦茵,也只想做谢锦茵,无拘无束。
在天地间自由行走,是她自己的梦想,也是师尊的期望。
所以她从未后悔过,选择成为这样的自我。
“母亲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我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您?只是遗憾不能陪在您身边罢了。”
“母亲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只要母亲能够实现愿望,他也同样可以付出一切。
谢瑾笑意温和,但袖下五指已经紧攥成全,骨节发白,连带着掌骨都隐痛出血。
这世上,不是唯有你一人才深爱着母亲的。
凤梧道君。
已是深夜,忘虚剑冢内寂静非常。
谢锦茵踩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极为清晰地回声。
四下并无什么光源,道路却不知为何清楚可见,待她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至剑冢的中心之处,李长源已站在祭坛上等候她。
他的身后是支撑剑冢的冰柱,绀青色掌门道袍逶迤在地,从长阶上垂下,身形修长,眉眼清澹,仅是这样站在那里,就仿佛溪水涓流般淡泊的画卷。
谢锦茵捧着时昙,几步跑上台阶,来到李长源面前。
“他可有说什么?”李长源问,问的自然是凤梧。
说了什么?
想到凤梧那决绝的眼神,谢锦茵有片刻的犹豫,最后却只是递出了手中的时昙花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如此。”
李长源看着手中的花蹙眉沉思,思绪不自觉回到了十八年前,凤梧前往东海的前一日。
那时无雪就已为他立下过谶言,此行或无生还的可能,即便活下来,十八年后亦有一场死劫。
无雪又言,凤梧所爱之人天性冷情无心,若这世上能有人令她心动片刻,为这片刻,或许,要以生命相换。
凤梧只是笑道,师长,那又何妨?
数十年修行付诸东流,道心摧折,仙途尽毁,只是换来一句,师长,那有何妨?
彼时他与无雪都只觉得凤梧太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