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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大街上也像是行船于波浪,微风轻拂,掀起四处的灰尘和黄沙,我也随波逐流地摇荡。

大路上很是热闹,有小孩在树边拉扯开裆裤,痛痛快快地屙着屎。沿街的烧饼店门外,漏了肠子的流浪狗在乞食。建筑工地的工人坐在搭建的高台上,冲买午餐的小护士吹口哨。小卖部门口坐着晒太阳的老人,膀大腰圆的媳妇训斥他一身尿味,厚棉袄非洗不行。

我就这么溜溜达达地回到了自己家门口,走廊的墙壁上坑坑洼洼的,画着奇形怪状的涂鸦,布满圆珠笔和喷漆的痕迹。开门时,房间的霉味扑鼻而来,令人生厌。无论住了多久,这间屋子也总像是没人住过一样寒冷、缺乏人气。家中的摆设也极尽的简单,没有能平整挂放衣服的地方,我把一切都丢在地上,连同我自己,也扑到了钢丝床上。

房间不设窗帘,灯泡也早都坏了,外面的天色是什么样,我住的地方便也是什么样。我赤条条地平躺着,双手摊着向上,脑袋下面枕着的依然是那把新缴的枪。眼睛闭上了,嘴角却甜美地翘起,我在盘算用这把枪做些什么好事。是去入室抢劫呢,还是把人引诱到我的住处来,等他们刚走进来,我便亮出家伙,任谁看了都得吓破胆。

这些幻想可真是让我飘飘欲仙,在这破房子里,除了自慰和幻想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我的脑子里充满了邪恶的念头,都是拼火和交战,砰砰声中火花四响。正当我在美梦中遨游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窗外透进来,使我顿时寒毛耸立。

我身子一顿,而后尽量小心地坐起身来,侧身向窗外看去。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是被鬼盯上了。窗外的天空已经挂了暗色的幕帘,太阳的明光降到了远方的地平线以下,疯狂的夜晚重新被换上。我露出小半张脸,谨慎地观察着窗外,一切都静悄悄的,住我隔壁的老头老太早已经学乖了,说话走步,都没有半点声响。当初我选择住在这里,便是看重了此地的僻静。

远处的马路上,闪烁着施工队的橙色信号,道路被围成了半边的宽度,但仍没有多少汽车驶过。更远的防护林里,野猫从中窜出,快步跑向别处。那道冰冷的视线来源何处,已经无处寻找,只有被注视的寒意仍覆盖在肌肤之上,提醒我要处处提防。

朋友们,当时我还不知道,眼前平静的日子正被按下加速键,飞速地奔向失控和死亡。我站起身,穿上衣裤鞋袜,枪还别在裤裆上,悄摸地走出门去,兴奋得心跳加速,又冷静的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走下楼,贴着墙根和树木,这时候也不在乎踩在什么排泄物上了。就这么走到了防护林边上,从树丛间观察我住的楼房。四层楼,灰白色,每间屋子的门窗都裸露在外,向外是顺直的走廊。往东往西各有一处楼梯,暖黄色的路灯悬在中央。

我像是追踪肖东一样思考注视着我的幽灵。想象着他是怎么从远处注视着我,看我吊儿郎当地回到住处,开锁关门,平躺在自己的床上。直到此时,我仍然浑身发寒、颤抖不止,勉强维持着平淡冷静的神色。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手机发出声响。我接起电话,拨号人是四爷手下的马黄。

“龙,是龙哥不?”

对面的声音很是嘈杂,看样子他是从舞厅打来的电话。

“是,是我。“

“欸——我是小马。我这边背景音乐吵,听你声音都不像。怎么样,明天忙不?四爷这边让我通知一声,明天来阿波罗开会啊。你最近立了大工,给咱揪住了大叛徒,得重点表扬,给哥们儿几个做榜样,你可一定要来啊!欸,就这么点儿事,再没别的了。那行,我先挂了啊,有空一块儿出来喝两杯,说好了哈。”

还没等我回答,对面便挂断了电话。

冬春相交的时候,天气总让人捉摸不透。有时骤然降温,冻得新花新草一阵哀嚎,有时又突然升温,痛改前非一样。今天,这鬼迷的天气依然令人惊喜,尿不尽似的浠沥沥得滴着雨,等我感到阿波罗时,已经雷雨交加,噼里啪啦了。

我踩着又湿又厚的靴子,来不及整理淋湿的头发和着装,就冲进了阿波罗里面。眼下我已经来迟了,往日昏暗旋转的迪斯科灯光,被稳定的照明所替代。深紫色地板的光滑舞池上,黄的绿的塑料板凳已经排列好,整整齐齐地码了三排,上面都坐满了人,见我迟到,齐刷刷地朝我看来。不知怎得,平日里见惯了的这些脸庞,今日却让我觉得陌生,或许是因为他们今天都着装像样,穿着黑黑白白的西服装,又或许是都表情严肃,没有挂着往常那样皮猴般的笑。

马黄今天充当司仪的角色,他看见我,就慌忙又欢快地走了过来,把我领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司仪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此刻他虽然满脸赔笑,但是却乘着一股得意的气势,没把人放在眼里。原本真切的现实全都扭曲了似的,让我觉得怪怪的。

“龙哥来了,哟,淋了好大的雨。”此刻我已分不出他是在讨好的问候,还是趁机揶揄。

“骑电驴来的,路上风大,雨往脸上糊,路都看不清楚。”我解释了浑身湿透的原因,但又迅速地意识到我不该顺着他的话老实地回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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