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郎在黑云中不断翻滚,死死拽住涂山的尾巴:“呜哇啊啊啊啊啊——”
涂山被病心的一袖灵气扇得飞出数百里:“别扯了啊啊啊啊——”
一个跟头,两人栽入什么柔软的东西里。
是雪。
裴九郎抖了抖身上厚重的雪絮,从地上爬起来。见涂山以狐狸的模样从土里钻出个脑袋,抖了抖耳朵幻化成少年的模样。
两人面面相觑。
涂山先开口:“尾巴差点给你扯断一条。”
裴九郎抖了抖指尖的狐毛,左顾右盼。二人不知被一巴掌拍出了多远,周遭白雪皑皑,天昏地暗。正端详间,忽闻正北远处一声雷动般得巨响。
他身形一歪,才意识道:“是雪崩……”说罢,拔剑便要追。
涂山拦他:“心儿姐姐唤我二人先逃,你此时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裴九郎挣脱涂山的手:“那是我师父!”
涂山劝他:“你几位师爹都不是好惹的,总不至于让你师父受了委屈。你一个练气,我一个金丹,去那上头做甚么?送死不成!”
“师父说——要修大道,就要学会渡过无尽孤寂寿命。若连师徒之情也顾不上,拿什么去挨如此岁月!?”裴九郎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努力朝着雪崩的方向奔去,“即便是真成了神仙,也是好没滋味的神仙!青丘姐姐也在上头,莫不是青丘姐姐没对你好过?!”
涂山看他跌跌撞撞的模样,嘴角啜喏:“站住!”
裴九郎不理他,渐去渐远。
“站住!”涂山袖中祭出一把桃花飞扇,抖开如翼座般丈于长。他翻身坐于折扇之上,“……你这两条泥腿,要跑到和猴年马!”
裴九郎还在跑着,被涂山一把拉上了飞扇,顿时披头散发:“什么法宝?”
涂山肉疼:“压箱底用来跑路的。”他双指一并,以咒急催,“坐好了!”
飞扇陡然升空,被涂山灵气催动急掠于雪原之上,风驰电掣般朝着远处雪山而去。
甫近昆仑内境,便觉威压摄人。二人乘坐飞扇,低低掠过散乱的雪原,朝着昆仑逐渐逼近,忽见前方悬崖峭壁之上,挂着个碧色身影。
裴九郎定睛一看:“有人!”
但见是一身着碧袄的少女,肩背着采药的背篓,正死死挂在一棵枯断的松树枝儿上。
“像是昆仑附近的居民。”涂山并指微转,驭飞扇朝着那少女方向猛然转去。
狂风肆虐,崩塌的山雪之间,裴九郎伏在扇端,勾手一捞,将那女子拉入怀中。
及笄年华的二八少女,背篓里的药材早已散落了七七八八。不知为何今日昆仑竟有雪崩,天上黑云乱作,惊魂难定。本已觉小命不保,谁知便落入一男子怀中。
“姑娘没事吧?”裴九郎将人放在飞扇之上。
少女待稍稍回过意识,却见是两个腾云驾扇的俊美少年,宛如画上神仙。心中是既怕又惊,开口声音哽咽断续:“仙君……”
裴九郎一愣,断然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称作“仙君”的时候。又看那少女纤弱清秀,心下怜悯。隻觉此情此景与自己初见病心时呼她“仙子”并无两样。大抵自己入道机缘中亦有此生德,真是因果自有机缘,对涂山道:“寻个安全处,将这姑娘放下先。昆仑山顶不知何等模样,怕要吓坏。”
涂山颔首,驾驭飞扇盘旋一圈,落于昆仑山脚一处坚实的巨岩之后。
裴九郎将少女抱下飞扇,嘱咐道:“你家住何处?快些避远些。”
少女怕极,紧拽裴九郎衣袖:“仙君救命之恩,婉儿不知如何报答。”
裴九郎心中挂念昆仑山顶之战,隻唤她快走:“我姓裴,不是什么仙君。你些逃,莫再停留。”
那自称婉儿的少女望向昆仑之顶,怕得厉害,隻喃道两句:“裴仙君……”回头三顾,终是转身依言远去。
涂山再催飞扇,继续急行,嘴上不饶:“那婉儿姑娘好生清秀,裴九郎也算是英雄救美。被唤一声仙君,可还受用?”
裴九郎耳根一烫:“快走!”
纷扬的白絮毫不留情地扑在身上,越近昆仑,宛如瀑布般的肃穆纷落,二人勉力稳住身形,往山顶疾驰。
昆仑山顶雪崩不止,黑云滚地,龙吟震鸣,似还有雷霆作响。竟也不知是上面何等撕扯,恍惚间好似炼狱光景。
待近山巅,裴九郎举头而望,只见一隻巨大的兽身盘踞着在山端咆哮。那一个个数丈宽阔的镜棱密密麻麻,次第展开……那是龙鳞。
一条苍色巨龙巍然而卧,首次窥见庞然古神圣兽的裴九郎浑身几乎不能动弹,嗓子发紧得厉害,甚至发不出半点声响。
涂山自知苍龙神君什么来头,心下狂跳,浑身冻僵般战栗。他勉力驾着飞扇堪堪避过,自一侧斜峰转过,掠上天池。
那飞扇刚一掠入天池,却听一声冰面震裂的巨响。
只见深不见底的天池之中,一道黑色巨影悍然越出水面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