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好,扶苏也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在留夜的油灯里一看,心中悚然大惊,我阿弟呢?待他顺着哭声往地下一看,天爷呐!一时小的哭,大的摸着他额头的肿包,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可怜的扶苏,虽担当了大半年的长兄如父之职,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成人,台宫,惊动君王半夜赶来后,才哄停了抱头痛哭的两个崽子。纵是夏无且赶来为明赫抹了些草药汁,他额头上的大包也并未消去,嬴政心疼得当晚便将小崽抱回章台宫与自己同眠。不幸的是,待心疼不已的老父亲实在捱不住睡着后,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明赫,再一次迷迷糊糊爬行起来——梦中的他,正兴冲冲奋力绕过面前的大山,眼看终于要抓到父王递来的肉饼之时,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嬴政猝然惊醒,猛地翻身从地上一把捞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崽之时,差点化身为后世怼天怼地的带娃家长——这地砖,着实可恨,害我儿多矣!次日,他便召来身兼数职的五黑,以一个溺爱幼子的老父亲身份,罕见地下达了一个他自认为颇不讲理的“极速达”任务:五日内,造出一张集美观、牢固、宽敞、四周围栏达五尺多的婴童床。无他法,小崽不能再摔了!艺高人胆大的五黑暗暗揣度了一下,若是今日回去,便着实备人伐木刨光,倒也来得及,王上这要求并不过分。只是,九公子不过稚儿,要做这般高的围栏做甚?他迟疑道,“王上,若这围栏便要达五尺之高,那这床的宽与长该造多大?”嬴政合计了一番,小崽既然喜欢爬,便让他尽情爬个痛快,温声道,“便按长十三尺,宽十三尺来造吧。”五黑脑中很快出现这尺寸做出来的样式,实在忍不住了,只得提醒道,“王上,便是寻常成人,亦无须如此宽阔之床,臣以为,九公子至多只需五尺”嬴政头疼地摆摆手,“此事你不懂,速去准备吧。”
五黑只得一头雾水地揣着任务离去了。他并不知晓,嬴政今日早早将明赫带去后宫询问,这才知晓,婴童会翻身后,确极易摔下床,便欣然将明赫放入云夫人殿中的旧婴童床上,本想着先让他凑合几日,待打造出新的小床便将明赫放上去。但在扶苏忧心忡忡的提醒下,他还是决定让这小家伙先试试,看看这围栏究竟能不能挡住小崽。“奉命翻床”的明赫得到指令后,立刻两手紧紧抓住围栏,一腿奋力跨出了出去,但他清醒之时始终有安全意识,表演完成后,在围观的秦宫夫人们花容失色的惊叫中,又乖巧地将腿回了婴童床中。夫人们看得又惊又喜,连声对着嬴政夸赞:小九这孩子确实非同凡响,她们从未见过才六个多月便如此聪慧的孩童。嬴政看到这里却明白了:自家这小仙童崽子,精力之充沛与其他孩子全然不同。故而,这寻常婴童睡的围栏小床,给他睡仍是极悬呐!在命人撬掉扶苏寝殿的地砖与派人通宵守着小崽之间,他选择接下来, 在等待新床的几日里,嬴政果断拒绝了来自后宫各殿的踊跃暗示,尽职尽责地担当着一名老父亲的角色, 每到小崽入睡时分,他就亲自充当护崽使者,耐心地一趟趟将梦中乱爬的小崽抱回“封地”, 所以幸福的明赫再也没摔下床过。好在, 宣太后为秦国王族改良的强健基因,在接连遗漏两代秦国君王后,终于隔代遗传到了嬴政身上——与他的曾祖父昭襄王一样, 这位年轻的君王虽然自幼吃了不少苦头,身体素质却极好。若非后来日夜不休操劳国事, 导致他三十多岁就被拖垮了身子,这位心性坚韧的君王, 也不会怀着对大秦未来的无比担忧, 走到了渴望长生而痴迷寻觅丹药的地步。不过, 这都是史书记载的后话了, 眼下的嬴政十分身强力壮, 纵是他这几日拿着《五蠹》坐在床头,半睡半醒地为小家伙守夜, 待白日起来之时仍是神采奕奕,毫无半分疲色。虽然这样, 明赫总归还是深感惭愧, 都怪自己半夜不乖乱爬, 给父王添了乱!所以这几日, 他在睡前,都会努力把两只小手手紧紧地交叉绞在一起, 自我安慰这样就能老实睡觉了,如果他能开口说话,甚至想劝父王把他的手捆起来五日之约很快到来,这天,章台宫正殿刚散完早朝,五黑就领着匠人们驾着马车,紧赶慢赶来到了宫门前,待卸下众人合力完成的新床架和围栏零部件后,便分工抬着往宫道走去,待行至半途歇脚之时,引来了不少退朝大臣的围观。他们停下脚步边观察,边八卦地交头接耳道——“这难道是床?也太大了些吧?且这纹饰并非君王之规制,也不知是哪位夫人,竟敢在咸阳宫中逾矩”“可宫中近日,并未新进不守礼之夫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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