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君王怔愣一瞬过后,罕见地飞快以袖掩面,“寡人乃人间帝王,断不可修习仙界神女之法术。”明赫急忙让系统以道具,在空中播放“老神仙”的声音,“无妨,老夫为秦王换一个便是。”话音一落,光幕中又出现国内某火爆健身猛男博主的视频,嬴政默默看了短袖短裤、上蹦下跳而不停歇的男子半晌,无奈得出一个结论:难道这仙界之男女仙人,人人皆是习惯这般袒胸露背的?寡人堂堂君王,怎可日日观看仙人这等不雅之神画?又怎可于殿堂之中发癫蹦跳?在接受或是反悔之间,他迟疑地问道,“可还有旁的选择?”话音一落,一位身穿太极服套装的老年男子,立于光幕中朗声道,“欢迎学员来到五禽戏学堂,本套共有五戏五十四式,每戏分为两个动作:虎扑、虎举,鹿抵、鹿奔有强五脏、培内气、调心绪之功效小家伙这般想着, 脑海中仿佛已经看到七老八十的自己、正与一百岁的父王同游神州大地的盛况,忍不住高兴地揪着父王的宽袍衣角,蹦啊蹦着大呼道, “今日起,父王便要按时锻炼啦,我也会陪父王一起的, 我们快开始吧, 快开始吧!”嬴政含笑俯身弯腰,将兴奋得有些过头小家伙抱起来,取出专为他备着的洁净丝绢, 擦拭着他秀气鼻尖渗出的汗珠,柔声道, “好,吾儿且稍后, 寡人换身衣物再来。”他自归秦后, 便在先王派来的武师指导下, 苦练了一手矫健剑术, 前些年被吕不韦压制架空之时, 又凭着一身骁勇骑射之术,时常于马场间宣泄心中烦闷, 借此修出波澜不惊的养气本领,说起来, 他实是极擅长亦极喜爱运动之道的。然而, 随着君王统揽大权时日愈增, 肩负的天下重担愈沉, 各地呈来的大小事务愈多,属于他自己的时间便愈少——大约, 从他将起居处搬至章台宫之日起,那些少年时代鲜衣怒马、恣意挥洒汗水的时光,便也愈发地渐行渐远了。甚至,随着秦国灭六国步伐的推进,连梦中的时光,亦不再属于他嬴政,而归属于冷静筹划秦国与苍生未来的秦王。
但他内心深处,终究是渴望“动一动”的,每年偶有闲暇之时,他亦会忍不住提剑或策马,酣畅淋漓挥舞奔驰一番。正因如此,尚衣处每季皆会为君王,制上几身玄衣窄袖胡服骑裤,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君王迎着卫尉们惊奇的目光,从侧殿更衣走来,蒙恬急忙再次上前阖上殿门。而正缩着脖子驮着背、举着小手跟光幕比划五禽戏的明赫,朝父王望去后,顿觉眼前一亮——平日,穿着玄衣纁裳朝服的嬴政,自有一派矜贵威仪的沉敛王者气势。而现在,他换上这身利落收腰胡服,身姿愈发挺拔如苍松,面庞愈发英姿勃发,浑身充满了一种张扬的力量感。一句前世背过的诗句,就这么乍然出现在了明赫脑中: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1)毫不夸张地说,自家父王眼下这英粹奇表的形象,即便说他是带数十万大军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亦无一丝违和感!小家伙回过神来,飞快如小火箭一般冲上去,抱着君王的大长腿蹭着小脑袋,嗷嗷地欢嚎道,“父王穿这身好帅啊啊啊啊!父王的腿好长好直啊啊啊!哎呀,我怎么只比父王的膝盖高一点点啊”嚎完这句,他突然福至心灵仰起头来,看着离自己很遥远的父王的脸,第一回 真正意识到身高的问题,不由在心头担忧地嘀咕道,“扶苏挺高的,将闾和子高也很高,阴嫚也挺高的完了,我以后不会是家里唯一的土豆小矮人吧?如果是这样,该是一出多无情的人间惨剧,可怜的我,可恶的赵王!若我是父王的孩子,又怎会遗传不到父王高大的基因”这么想着,他又以父王的长腿为参照物,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个子——很不幸,果然很矮!一时,他不免悲从中来,怀着对赵王的憎恶咬着小牙齿,加重了手上搂抱君父长腿的力气,却忘了君王此刻穿的是胡装骑裤,而非秦国纁裳。好在眼下尚未出现后世的皮筋松紧带,胡裤之裤腰乃是以布带缝制,打结后十分牢固。(2)嬴政不动声色弯下腰,将小崽扒拉自己裤腿的小魔爪捉住,一把将他捞入怀中,认真打量了小人儿许久,吾儿这眉眼,分明越长越像寡人,与那赵王何干?他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小短腿,骨头还软着呢。先前,他为及时关注明赫的成长,便特意召来夏无且询问关于孩童生长之事,知晓孩童骨头逐渐变硬时,便会渐渐停止长个头,而小崽这软乎乎的骨头,可见往后长身高的时机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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