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正是如此,月氏王本就多疑,只消我顺势引导他稍稍这般一想,他岂能再坐得住?此番,倒是借他之手除掉乌孙之机”果然, 在萧何暗中收买人手,将这讯息透露给月氏探子后,月氏王在派出快马前去确认后, 很快便命人前来寻他共商大事。在铺满猩红毛毡的巨大华丽主帐中,身穿貂裘头戴大雁羽翎的月氏王,正阴沉着脸不耐烦地走来走去。月氏国大翖侯呼伏, 正在一旁苦口婆心劝道, “王啊,萧不疑虽自称秦商,终究身份令人生疑, 如此大事,您又何必找他商量?不如让臣召集四大翖侯前来”月氏王一听这话更来气, 不由焦躁地顿下脚步,挥手打断他的话头,“闭嘴!尔等无凭无据, 却敢三番五次在本王面前挑拨, 险些害得本王痛失不疑哼, 前些时日若非探子及时来报, 不疑早带着他那两个奴仆跑了!我草原上有句谚语:日出照亮大地,智者照亮胸膛, 不疑,便是龙神赐予本王的智者!往后, 本王不想再听到这等胡言乱语。”龙神, 是古代草原各国崇拜的神灵, 他们以龙为图腾、姓氏, 坚信自己是神龙之子,还将都城称为“龙城”。(1)说起来, 萧何一个“喜好游历的秦商”,从“偶遇”月氏王开始,再一步步“不经意”地在对方面前显露出谋士才干,又通过数趟助月氏王从草原各国得些不大不小的利益,从而让对方将他视为月氏第一谋士…这条路看似轻松,实则他走得并非一帆风顺。若想要成功获得月氏王的信任,就必须设法助他从草原攫取利益;可他在月氏王面前表现出来的精明智谋,却引来月氏五大翖侯浓浓的危机感,进而联手想置他于死地。在月氏臣子中身份最高贵的五大翖侯,先是派出探子前去大秦,打探“萧不疑”的商人身份真伪,在获悉对方确为“魏国亡国贵族”后并未泄气,三番五次在月氏王面前诋毁陷害他,甚至还派出杀手前去刺杀他——他们决不允许在月氏国中,出现一个威胁他们利益的异邦人!在钟离昧与韩丰的帮助下躲过两趟暗杀后,萧何开始步步为营发起反击:他设局将翖侯们的忌恨,明晃晃摆露在月氏王面前,并数次在对方的诬陷中,将计就计要“悄悄”离去。这般几个回合下来,动辄找萧何麻烦、在背后喋喋不休说他坏话的五大翖侯,却让月氏王越来越不耐烦应对;而受了委屈从不辩解、也不会出言诋毁五大翖侯的萧何,却成了月氏王眼中赤诚的纯洁小白花,进而对他愈发重视与维护正因如此,月氏王在获悉乌孙与匈奴各国联手东进后,才会第一时间想找萧何来商议。
呼伏被呵斥后心有不甘,还想趁机再劝劝大王莫要轻信那中原商贩,却见侍卫已领着身披紫袍的萧何进来,只得先闭下嘴,暗朝对方怒目而视。一个异邦商贩,竟能获赐月氏王族才能穿戴的紫色衣袍,大王真被这可恶的秦人蒙蔽了双眼!萧何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含笑走来,月氏王急忙上前挥退侍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将乌孙与匈奴羌戎各部联兵东上之事告知对方,又面含期待道,“不疑以为,他们此番究竟想偷袭何国?眼下,本王又该如何是好?”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呼伏,“本王与呼伏皆以为,诸国东上必为攻秦!呼伏认为月氏也该即刻派兵,加入这场联军偷袭战”呼伏傲娇地昂起头,瞥了萧何一眼,对方却面带微笑认真聆听着月氏王之言,压根没递给他半个眼风。只听月氏王继续道,“本王却有些担心,秦如今一统中原兵强马壮,又有李牧带兵把守边关,恐怕我等耗费粮草跋涉而去,一时也占不到甚便宜再者,听闻秦王睚眦必报,若大军此番栽在秦军手中,他定会新仇旧恨一道报可惜上回燕齐两国大军出动,竟未能成功攻破邯郸,以致我草原联军只能败兴而归”草原各王听闻秦王登基改称“皇帝”后,皆是极为不满的,在他们看来,只有他们这些草原上的雄鹰入主中原之时,才能用上这个霸气威武的称呼。是以,月氏王仍称秦国皇帝为“秦王”。在语言天才韩丰见缝插针的教授下,早已能听懂并流利表述月氏匈奴话的萧何,自然听出了月氏王的言外之意:他担忧统一后的大秦国势愈盛,并不想趁机攻秦。萧何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忧心忡忡道,“大王言之有理,若联军此番想偷袭秦国,恐怕只有一两成胜算”呼伏怒喝道,“萧不疑,你未免也太高看秦国了!我草原骑兵何等凶悍勇猛,若能趁秦军不备之时骤然出击,中原那些羸弱士卒岂是我骑兵之对手?李牧只有一个,我草原诸国骑兵却有千千万万个!”萧何无奈苦笑一声,“纵便秦军果真不堪一击,诸国联军能一举而破秦国城池大翖侯可有想过,待诸国联军退兵之时,月氏大军该如何安然返回国中?”呼伏冷嗤一声,“噫,此事何须你来操心?我月氏军队,莫非找不到归乡之路不成?”月氏王闻言面色却霎时一变,先前那丝微小的怀疑立时重返心间,肃色问道,“本王不解,不疑此言究竟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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