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本想说不必,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日见到的身影。这些年他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的背影,虽然依旧挺直,却肉眼可见的一次比一次瘦弱。
“先别传到她耳朵里。”
“是。”他们早就知晓府中传消息的是谁,对方也没打算藏着,从一开始就是明晃晃的,有时他们甚至主动让她送消息,若是有消息不想让对方知晓,她也不会多嘴,算是半个自己人。
没人管着,时不虞快乐的看了半晚上话本,到凌晨实在熬不住了才睡过去。
心里惦记着,次日懒觉都不睡了,早早就起了床。吃惯了阿姑做的饭菜,别人做的总觉得差点味,随便吃了几口就去了书楼,然后就看到了那多出来的好些话本,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添进去的。
行,会投她所好,回头给他谋划的时候多花两分心思。
这一看,又是一上午,最后实在困极了,往地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言十安进来有一会了,看着周围一堆话本和睡得人事不知的人突然就明白了无奈是什么感觉。他算是看出来时姑娘身边为什么要跟一个万霞了,没她跟着,这眼看着就要上房揭瓦。
过往之事(1)
熟门熟路的从角落取了个竹篮,言十安拿了几本话本正要放进去,衣摆被拽住了:“干什么?”
言十安低头看她:“收走一些话本,你这般日以继夜的看,都快把自己撑着了。”
“还饿。”时不虞下意识回了一句,她早上吃得少,这会确实饿了。
打了个呵欠坐下来,她眯起眼睛仰头看向个子不比五阿兄矮的男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让言十安卡了壳。在这个暂时称之为家的地方,他谈阴谋谈诡计,谈算计谈人心,唯独没有谈过家常。他是主,他们是仆,相处的年头再久,也无人敢逾越。
适应了一番,他才回话:“都午时正,不早了。”
这个时辰了?时不虞看了看外边的日头,日子过得太欢乐,时间不知不觉就不见了,不过:“收走一些话本是什么意思?那些我还没看。”
“昨晚是不是贪看话本都没睡好?你这样,阿姑回来我没法交待。”
言十安看向站起来的人,穿着她惯常穿的圆领袍,里边的领子却没弄好,麻花辫大概是编得松了点,睡了一阵便散乱许多,再加上她此时眉头皱着,一副你和我说道说道的神情,像极了被主人忘在家里,还被外人惹得炸了毛的狸奴。
阿姑真是把她照顾得太好了,‘外人’言十安心想,以至于才离开一天,她就把自己折腾得乱七八糟。
提到阿姑,时不虞老实了点:“我今晚不带话本回屋了,你别收,我只在这里看。”
言十安稍一想就依了她,再落个不信任她的罪名,下午的事都不必谈了。
从书楼出来,时不虞被太阳光晃到了,眯了会眼睛才能视物,眼角都激出了泪花,她随手用衣袖擦了。
言十安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实在是没忍住,问道:“是不喜青衫和翟枝吗?要不要挑个你喜欢的到你身边伺候?”
“为什么不喜她们?她们又没做错事。”时不虞稍一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换成谁都没用,我的房间不允许外人进,也不喜欢别人近身。”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没有办法,只能等阿姑回来了。
言十安轻轻点头,转而道:“青衫做的菜你可吃得惯?要是不喜欢,不如去试试照顾我多年的婆婆做的菜?”
“给你煮骨头汤喝那个?”
“嗯。”
时不虞无可无不可,反正不是阿姑做的,吃谁的都一样。
言十安没带她回自己院子,而是让人将饭菜摆在平时用来和朋友说话喝酒的花厅,这里凉快,也敞亮,吃完了不用换地方,在这说事就正好。
隻吃了一口时不虞就决定今天要吃三碗,不,五碗,这个厨娘做的菜有阿姑的感觉,昨天阿姑走后她就没吃饱过,今天总算不会挨饿了。
“阿姑回来前我都要过来吃饭。”
言十安笑着应下:“有什么想吃的就说。”
“我不挑。”
不挑你能饿成这般,言十安心道,不过看她真是哪个菜都吃,可见她挑的不是菜色,是人。
脚微微有点跛的厨娘端着钵钵进来,看表姑娘吃得正欢脸上的笑意都满溢出来了:“听说表姑娘脚抽筋,我就担心公子也会,正好熬了骨头汤,表姑娘也喝一碗,多喝几天就不会抽筋了。”
时不虞抬头看向年纪不小的厨娘,能在言十安面前自称‘我’的不多,再看言十安的神情也是带着几分亲近的,可见这人在他心里地位不同。
言十安腾了个地方给她放钵:“这边离着远,婆婆你让下人送过来就是。”
“就几步路,不远。”
放下钵,婆婆看一眼公子,又看一眼表姑娘,隻觉得登对得不得了,可惜是个假婚约,不过公子总算有个人陪着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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