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还未来得及说话,曾显就冷哼着开了口:“十安兄不过是给我留面子,没想到兄台一个外人倒较了真。听兄台这话,是认为自己强过我们许多?诗词歌赋随你挑,我这个第七先来会会你,看你到底比我强了多少。”
卫合良能走到今天当然不是傻子,更不是谁都敢得罪,敢和言十安过不去,也是知道他除了有个名声大点的先生,家中门第低得很,正好撞上了就想刺挠他一下,报一报这段时间被他死死压着的仇。
第七的曾显出自曾家,他却是不敢动的。
可眼下被这么多人看着,他要是不应战,以后也不用做人了,正要咬牙应下,就听得一阵笑声传来:“远远就听着有人要斗法,这是秋闱还没考过瘾,想再来一场?春闱还在明年二月,众位可还得再等一等。”
一众人循声看去,数人说笑着一并走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京兆尹李晟。
他看似看着大家,但眼神却落在言十安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好认。
言十安随众人行礼,眉眼沉静,并不去接李晟的眼神,隻悄悄的将衣袖往上拉了拉,让手腕上的紫色完整的露出来。
李晟一来,其他人自然而然的往这里集中,他点了解元、亚元的名说笑几句,又点了几个举子的名勉励一番,最后点了言十安。
言十安上前行礼。
手腕上的发带过于显眼,李晟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将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换:“今届举子里属你年纪最小,却能静下心来专心向学,难得,难得。”
“学子向学,天经地义,座主谬讚。”
李晟又看他腕带一眼,开玩笑似的道:“本官听说言举人差点被榜下捉壻了?本官身为你的座主,来给你保个媒如何?”
言十安苦笑着连连摆手:“就因着这桩事,学生的未婚妻心中万般不安,为了让她放宽心,您看,学生不止带上了她之前送的腕带,就连这用旧的手帕都带上了。我们自幼定下婚事,这些年下来早已两情相悦,学生从不曾起过负她之念。章姑娘的厚爱,在下万不敢应。”
一番话,合情合理,且有情有义,谁要是去硬拆那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李晟自然不好再继续往下说,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年轻人嘛,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再看看,再看看!”
有眼色的人适时提醒时辰到,该开宴了。
李晟多看了言十安一眼,去往主位。
谁都看得出,京兆尹待言十安不同。
解元和亚元看他的眼神更不善了,明明是他们成绩更好,可好处却全被一个第四名得了去,他们真是怄得慌。
这边言十安保持警惕,时不时往上拉一下衣袖,再拿出手帕擦擦嘴,无时无刻不在表示他是有主之人。
另一边,时不虞等来了意料之中的人。
她甚至都不贪图舒适了,一早上就特意装扮了一番,穿新衣,用首饰,还画了个羸羸弱弱的妆,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一般,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不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是别人。
当然,一开口就熟悉得很。
“不着急,再晾一会,让她更生气。”
何宜生最爱听时姑娘说不着急,每每听到这几个字他就觉得心安。
摸着茶凉了,他去换了一盏,回来便看到刚刚还一脸要作怪的姑娘,这会神情沉下来了。
而她看的,是今日送来的消息。
“宜生,今晚我们出城一趟。”
能用得上他……
何宜生心知肚明:“宫里又抛尸了?”
“这次没抛去乱葬岗,送到一处山里埋了,他们要早这么干,也不至于被我盯上。”时不虞把纸条折起来放到看完的那一侧:“你跟我去认认人。”
何宜生应是。
又看了些其他消息,时不虞才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去。刚走到客院的堂屋门外,一隻碗从屋里扔出来。
万霞飞快往姑娘身前一挡,若非力气差了一点,就砸她身上了。她当下沉了脸,暗暗提防。
“竟敢让本姑娘等这么久,骆氏,你好大的胆子!”
时不虞在心里嘿嘿嘿,她的胆子可不止这么一点点大。
不过表面上她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我在京中并无亲眷好友,平日无人来找,没成想章姑娘突然登门,我自是需得一点时间收拾待客,以免怠慢。莫非章姑娘觉得我这么做错了?”
章家女闺名素素,家里宠惯,要什么给什么,向来不大用脑子想事。她这会很生气,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有理,但不知为何,这么一想就更生气了。
于是她又把盛瓜果的盘子砸了。
时时茶茶
时不虞一点不心疼,反正又不是砸的她家的,言十安自己招惹回来的桃花债,付出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这点哪够,再多砸些,时不虞在心里怂恿,面上却仍是委委屈屈,可惜天生没有眼泪,不然她定要哭得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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