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臣不敢有糊弄之心。”
一人在上,低头往下凝视着。
一人在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全无退避。
满殿寂静。
皇帝心里并不虚,宫中没有记录,当年皇兄在世时不曾有过隻言片语,无论现在他们拿出什么证据,他说是假的便是假的。
可他仍不打算给言十安这个机会。
正要让人把他拿下,外边内侍通传:“皇上,永亲王到了。”
皇帝眉头一皱,永亲王年纪大了,不常上朝,最近更是宣称病了,不再理事。此时突然出现,以他的身份,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可此时是在朝堂之上,他还真不能把人拦在大朝外。
“宣。”
很快,永亲王计锋入殿,经过计安身边时看他一眼,走到最前边入列欠身行礼。
“老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似笑非笑:“皇叔来得正是时候。”
计锋当然不是才到,只是之前没让内侍通传,该听的他都听到了,知道皇帝必不会同意丽妃到场,而是会拿下计安以除后患。
“此事京城已经传开,老臣身为宗正寺卿,得知这个消息才拖着病体赶来。”计锋弯下腰去:“皇上,事已至此,需从长远计,仓促做出的决断人心难服,于皇上名声不利。”
皇帝便是混蛋,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知道皇叔说得在理。
即便这计安是个冒牌货,他现在把人弄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砸实他是个假货。
“幸好皇叔来得及时,提醒了朕。”皇帝往后一靠:“去把丽妃娘娘带上来。”
直至此时,计安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后边的事尽在掌握,唯一的难点,就在于怎么让他的母亲到大殿上来。不止是要让母亲当众把证据说出来,还因为后宫有个下手毒辣的贵妃,他不能让母亲落到她手里。
皇帝眼神深沉的看向在一众老东西里显得格外突出的言十安,绿色官服穿在有的人身上就跟个绿蟋蟀一样丑不可言,可穿在他身上,却衬得他越加肤白貌美,更让他想起那个钟爱绿色的好皇兄。
他曾在书上见过玉面郎君这个形容,在他心里,唯一配得上这个称呼的只有他的阿兄。
便是眼前的言十安,也差着些。
皇上不说话,其他人不敢说话,眼神纷纷落在言十安身上,或观察,或思量,或担心。
而言十安正一心几用,一边提防着皇帝,一边摆出最好的姿态供人观赏,一边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在心里做出种种应对。
大殿数十人,连呼吸声都轻,可心里一个个都如脱缰的野马,思量得欢实。
直到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齐齐看了过去。
丽妃头髮仍披散着,面露惊惶。
计安知道母亲肯定会受些折腾,也知道脸上的神情是装出来的,可亲眼看着仍是难受,膝行上去扶着她到大殿中央跪下。
由心而行的动作,落在他人眼中也看出了真心。
只有邹维,那震惊的模样让皇帝都看笑了:“邹卿这是因何受到了惊吓?莫非你都不知此事?”
被点了名,邹维出列回话:“回皇上,臣已多年未曾见过娘娘,竟不知娘娘已瘦弱成这般模样。”
“多年未见?”
“是,自从先皇过世,娘娘便和娘家断了往来。”
皇帝倒有些意外了,这种查一查即可知的事,邹维没必要撒谎。
一个宫妃,不靠娘家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生下一个孩子,要说没人帮忙,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意思。”皇帝看向大殿中央的两人笑了:“丽妃,朕之前问你是不是有个皇子,你不认。现在你如果仍是不认,朕立刻治他欺君之罪。你要是认他,那朕就要问问了,他爹是谁?可别说是我那皇兄,混淆皇室血脉的大罪死的可不止是你们俩个,还有你身后的邹家满门。”
这是威胁,谁都听得出来。
若是不认,死言十安一个。
若是认下,不止言十安要死,丽妃和身后的娘家全族陪葬。
计锋看向皇帝,他这是在用邹家逼迫丽妃做取舍。
丽妃若是舍下邹家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为儿子铺路,母子的名声也都毁了,而且到最后仍不一定能活下来。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到底也不是白当的。
计锋收回视线,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看向母子两人。
至今他也没想出来他们手里有怎样的证据,既能绕开皇帝,又能证明计安的身份。
计安(3)
丽妃转头对上孩子笃定的视线,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这是我的孩子。”
丽妃脸上的惊惶悉数散去,甚至还带上了些笑意:“生下来第一天就送走,在他十四岁之前一年难见一面,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京城,一年总算能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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