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接过来,想到什么又叮嘱了一句:“今日备些羊羹。”
“已经备着了。”
“小十二没白疼你。”丹娘拍拍他的肩膀:“手上的烫伤记得抹药。”
宜生将烫了两个大水泡的手背到身后,轻声应好。
上了马车,时不虞迫不及待的打开三层食盒。
上面两层都是整整齐齐码着的饭团,大小正合适一口一个。
下面一层则是万霞做的酱菜,脆咸脆咸的很下饭,一般都会在早上用来配粥,这会配饭团也正好。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吃着,时不虞感慨:“我其实不太希望宜生围着我转,这会消磨掉他的意志。之前我打算让他跟着言则去处理外边的事情,他不愿意,说他只有在红梅居才会觉得心安,我总不能赶他出去。可红梅居也实在没大事给他做,就只能给我做做吃的了。”
“你希望他做什么?”
时不虞又送了一个饭团到嘴里,慢慢嚼着吃下去了才道:“他原是读书人,以他的聪慧,不夸张的说他有进士之才。若他没有遇到那些破烂事,大佑,说不定能得一个能臣。每次看到他表现出优秀的一面,我都觉得可惜。”
丹娘能明白她的这种感觉,她有时候也会有,只是:“以他如今的情况,你该知道那光明大道他不可能再走了,就算你把他推上去,他若有你说的那般聪明,也知道自己走不了。”
是的,时不虞知道,正因为知道,她才更可惜。
丹娘吃了口酱菜,有点咸,她又赶紧吃了个饭团压一压,看着一口一个,一下子就干掉三个的小十二,她道:“你替我们都安排好了将来,我不信你没有为他做考虑。”
时不虞笑了笑,当然有,只是现在不说也罢。
丹娘只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必是有的,而这个答案,与她想的一定不是一回事,所以她忍不住问:“没想过要把他留在安殿下身边吗?到那时,安殿下一定需要有他这样的人在身边。”
“没想过。”时不虞想也不想就道:“宜生是红梅居的人,也就是我的人,没有把我的人留在计安身边的道理,这是祸。”
“若他自己愿意呢?”
“丹娘你今天怎么回事,净挑我不爱听的话说。”时不虞拍开丹娘的手,把最后一个饭团送进自己嘴里,不满的看着丹娘。
“我错了,不说了。”丹娘拿帕子擦了擦手,又抓起小十二的手,一隻隻手指头的给她擦拭。
时不虞伏在膝盖上看着她的动作,片刻后道:“他不会。”
只要她不会,他就不会。
我登场
计安名下的铺子已经卖了一些,所以时不虞仍是选择去一开始就说了不卖的寸阴斋。
这地方对计安来说意义非凡,在她这里也就比其他地方要紧。
为了唱好这一出,她已经派人先一步去和周掌柜串谋。
这个时辰,书坊外边虽然已经不再排着长队,但仍旧人来人往。
挂着言字木牌的马车一停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吸引过来。
京城言姓并非只有一家,可姓言,同时又和这寸阴斋有关的只有一家。更妙的是,这一家并非真姓言,可言宅的门匾至今不曾更换过,但凡说起,仍称言宅。
而这一家,如今主事的隻得一个看似无名无分,却不知不觉间已经得到诸多人认可的未婚妻骆氏。
车门推开,从里边出来的果然是骆氏。
周掌柜快步迎出来,看到姑娘这弱柳扶风般的模样顿时脸色大变,嗓门都尖锐亮堂了!
“姑娘您这是生病了?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时不虞靠在丹娘身上虚弱一笑,声音也有气无力:“我无事,不用担心。”
可只看她现在这模样,谁也不能说她无事,旁边就有人道:“骆姑娘,这寸阴斋大家一直都自觉守着,你不用担心这里出什么问题,还是快去请大夫为好,身体要紧。”
时不虞略一倾身向说话的人致谢,苦笑着摇摇头,往书坊里走去。
经过门口堆放粮食的地方,看着那一堆的粮食她更是低下头去,掩饰似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书坊此时的人比白日里要多得多,周掌柜在收到消息后就把收起来的那些桌椅都重新摆开了,此时坐了不少人在看书抄书。
这段时日,大家为了不耽误筹粮并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待人少了才会来,就比如眼下。
时不虞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
历史上,文人有种种被人诟病的地方,但同时也得承认,是他们延续了文化传承,也是他们撑起了民族脊梁。
有的文人,骨头碎了信念也不会碎。
或许,这些人里将来就能出栋梁之才。
“姑娘,您请坐。”
时不虞看着周掌柜放椅子的地方,靠着左手边的大书柜,不算起眼,但这个位置正对着摆放桌椅的地方,且无遮挡,在这里说话,很好被人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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