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红了眼眶,上前一步给弟弟理了理衣裳:“前路不平,小心些。不用担心我,如今我上马打仗都没问题。万姑姑那里我会照看好,其他事我也会多留意,有情况会立刻派人告知你,你别挂心。”
计安点头应下,之前清欢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值得认的血脉亲人,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后,他打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姐姐。
众目睽睽之下,姐弟俩不好说更多,计安紧握了她的手臂一下:“我走了,保重。”
“保重。”
清欢的眼神往弟弟身后一瞥,正正对上展颜的视线。
两人该说的话早说过了,此时清欢隻朝他笑笑,无声的也向他道了声保重。
展颜贪婪的看了又看,直到听到安殿下上马的声音才收回视线,跟着翻身上马。
公主的变化有多大,可能她自己都不如他看得清楚。
在京城时公主盛气凌人,华贵无双,为了能得她多看一眼,府里那些面首无不挖空心思想招。
面首这个称呼不算好听,但公主府的面首无论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公主,都没人能昧着良心说公主轻看他们。
在公主府,公主只要求他们该看书看书,该作画作画,该抚琴抚琴,该练枪练枪,还会找来各式珍品藏品给他们。
平日里也常让他们表演给她看,但是在他看来,那更像是对他们的考校。她觉得好的就把人送上青云路,不合格还不努力的则会肉眼可见的失宠,这也就逼得所有人都很努力。
外人隻以为公主府有多荒唐淫乱,可他们自己却清楚,公主从没有入幕之宾。
也正因为公主从不轻贱他们,他们也不曾轻贱公主,到了外边更会配合着公主做出种种姿态给人看。
那些经由公主行卷往高处走了的人,提及公主从来都只有感谢。
他爱慕那样的公主,也有求娶之心,却也打心底的知道公主高高在上,如那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与他云泥之别。
可这大半年相处下来,他亲眼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点点落入凡尘,沾染上了人间的烟火气息,为伤兵着急,为药材短缺忧心,为死去的士兵落泪,为自己的无能为力痛苦不甘。
这个人不再朦胧如月,她有了血肉,有了喜怒哀乐,会在困倦时靠着他,难过时伏在他怀里哽咽。
以前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人,渐渐的就这么栖息在了他的身边。
不用他刻意去做什么,不必他伏低做小,没有算计,没有拉扯,就连身份悬殊带来的鸿沟都不知什么时候被抹平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敬称,没有了尊卑礼节,自然而然的就那么相处了起来。
不忙时他就去伤兵营打下手,天气好的时候去深山里打点野味给她补身子,看公主累得狠了就让她坐着,只需张张嘴告诉他要怎么做。
他也曾在受伤时看公主红着眼睛照顾自己,曾因为逞强下床被她凶,还喝到了一碗带着焦味的粥。
那时他就知道了,公主真正将他放在了心里,而不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尤其是今日圣旨到了后,他去向公主道别时,公主说:公主府旧了,以后回京我不想再住在那里。
他知道,他梦想成真了。
他爱慕多年的女子,终于愿意在他身边栖身。
展颜回头看去,那人似是正等着他的回眸,在他看过去时笑着挥手。
他突然勒住马向安殿下告罪一声,策马回到清欢面前一跃而下,看着她因为惊讶而瞪圆的眼睛道:“公主,我今年二十四岁。”
清欢失笑:“我知道你二十四了。”
“第一次见你那年,我才十七。”
清欢怔愣住了,她记得展颜到她身边时是二十岁。
“我不是去到你身边,成为你的面首后才爱慕你。是我十七岁时爱慕你,之后努力让自己有可取之处,以面首的身份去到你身边。”
展颜将她的双手合拢握在手心,不管身边多少人在看着,隻管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公主,我爱慕你足有七年。你是天上月时爱慕,后来你是尘中花时爱慕之心更甚。待你我京城再见时,嫁我可好?”
清欢看着一日比一日更沉稳的男人说着让她心弦颤动的话,可她又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在颤抖。
七年啊!
何其有幸,她被一个人这么用心相待。
“十七岁时你为何会爱慕我?”
展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新婚之夜我才告诉你。”
清欢顿时笑得一如在京城时肆意:“好啊,新婚之夜告诉我。”
公主应了他!
一时间,展颜竟觉得这个世界美得如此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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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前的这一幕对别人来说于礼法不合,可发生在清欢公主身上,竟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毕竟,我行我素才是清欢公主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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