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送回家, 送完谢姝再回府,时辰已近亥时。贺兰香回忆今晚所见,越想越是膈应, 偏不能亲自找上王元瑛对峙, 便派人留意着严崖的动静, 下完吩咐便更衣入寝。次日早,贺兰香醒来, 刚用浓茶漱口,细辛便匆忙而来,对她道:“主子, 皇城司那边来消息了。”贺兰香示意她继续说,直到听完, 面上方浮现丝异色,帕子拭过唇边水渍,无比诧异地道:“周正死了?”细辛点头:“说是畏罪自杀,昨夜里不声不响把舌头咬了,此时尸体都已被清理出去了。”贺兰香蹙紧眉头,垂眸思忖一二,道:“不对,实在不对,那周正连光天化日之下劫人的勾当都能干得出来,面皮比城墙还厚,怎么会突然这么死了,背靠王家这颗大树,按道理说,他一定会等着他娘想法子救他出去的,不可能轻易寻死。”贺兰香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遂问:“验过尸了么?”“验过了,就是牢里老鼠太多,发现时脸已被啃了。”细辛怔愣了一下,“难道,主子怀疑他……”贺兰香揉着眉心,“也只是怀疑罢了,这件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畴,随便如何吧,等谢折回来,自有他操心。”月底立冬,从早到晚北风猖獗,除却晌午一点太阳,早晚冷得不能往外迈上半步,风往身上一吹,铁人也要脱层皮下来。一连半月,贺兰香未再出府,专注歇息养胎。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孕吐缓解不少,胃口也逐渐好了起来,时常没到用饭时辰便已害饿。医官再来诊脉,见胎像稳固,便已没有太多嘱咐交代,只让她饮食上心,既要补身又不可过补,闲暇时多散步走动,否则胎儿过大或是胎位不正,都易在生产时过生死难关。贺兰香听得心惊,本跟条软蛇一样在榻上趴了半月,听完便动弹下榻,恰好李萼宫里来人邀请,贺兰香便没推脱,梳妆更衣,入宫去了。待等与李萼碰面,已是上午阳光最为明媚时,贺兰香实在受不了凉雨殿里阴暗冰冷的气氛,又怕久坐不好,遂拉着李萼出去,就近逛起了御花园。御花园中,秋菊争奇斗艳,盛放的花朵被太阳一晒,香气清冽,沁人心脾,散步时吸入一口花香,不由遍体舒畅。“能摘么?”贺兰香看着赤红绚烂比真正的牡丹还要谣妖艳三分的“天竺牡丹”,馋得拔不动腿。李萼点头,“你若喜欢,随便你摘。”贺兰香便也不客气,将手炉往细辛手中一塞,亲自摘下了朵开得最大最好的,簪在鬓边,衬得容颜娇润明艳至极,生将花色压下三分。李萼见她喜欢,便道:“你若搬来陪我,这御花园的花便每日随你去摘,多少都行。”贺兰香翻起白眼来,“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么,你不就是觉得谢折一走,没人护我,我若哪天被杀了,以后便没人帮衬你妹妹了,可宫里便算是安全吗?”
她指了下子驻立园中各处的护卫禁军,口吻轻佻:“御花园好歹是皇帝老子的后院,蚊子都飞不进来公的,能将刺客严防死守到这个地步,我看你的处境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李萼不由头疼,便知她没这么好说话,道:“话已至此,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你在京中孤立无援,谢折又不在身边,素日一定当心些。”贺兰香顾着摘花,说话间便又挑中一朵大的,“放心,我保证能活到功成身退,你妹妹如今都十七了,嫁人也就在这二年,到那时候,咱们也算一笔勾销了。”李萼看着贺兰香摘花时天真外露的无害样子,知道一笔勾销绝非一句话那么简单,贺兰香能三番五次帮她姐妹二人,日后要她还的人情,不会小。李萼是个寡淡性子,从进宫以后人便日渐木讷,想不出贺兰香会让她帮什么忙,又被太阳晒得眼昏,一时疲乏,便率先回殿歇着了。贺兰香带着丫鬟继续游园,看见好看的花便摘,一点没带心疼,逐渐摘花摘乏味了,便出园子,准备回去找李萼。可她走的却不是凉雨殿方向,而是通往前廷的宫道,刻意绕了条远路。与此同时,隐有脚步声响在身后暗处。细辛察觉到跟在后面的身影,拽着贺兰香的袖子感到不安,“主子……”贺兰香安抚道:“不必管,我们走我们的。”等到身后步伐渐近,她忽然停下回头,看着跟在步后的年轻男子,笑盈盈问:“王都尉打算跟我到几时?”王元瑛身姿僵住,清俊的面容上有丝赧然闪过,旋即行礼,“下官奉命巡宫,巧遇夫人,不知夫人欲往何处去,下官也好派人跟随保护。”贺兰香:“自然是回凉雨殿,与太妃娘娘解闷,要不然还能去哪。”她笑了,扶了下髻上的天竺牡丹,恶劣试探:“去找二公子么?”王元瑛脸顷刻冷了下去,见贺兰香如此直白,干脆装也不装了,直起腰看着她,口吻不善道:“下官二弟侍奉御前,无暇抽身陪伴夫人,再说男女有别,望夫人以后离他远点,莫再与他见面,省得落人口舌,招惹非议。”“为什么是我离他远点,而不是他离我远点?”贺兰香反问着,朝王元瑛缓步走去,一身香风飘散侵袭,髻上天竺牡丹张扬热烈,在光下灼人眼瞳。她眯眸而笑,笑时手未掩唇,朱唇饱满如樱桃,娇艳欲滴,唇下贝齿洁白,光泽细腻清润。让人看着,便不由得想要一亲芳泽。王元瑛别开了眼,觉得今日阳光格外刺挠。“难道,”贺兰香明知故问,小作惊讶,“王都尉觉得,是我在勾引令弟吗?”直白到过分的字眼,王元瑛耳后陡然浮现薄红,但他并不退让,自小被教导的含蓄知礼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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