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情我愿的事情,谈何利用,他若不愿,你难道还能将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吗。他早是个大人了,不是个一言一行皆易受人蛊惑的孩子,他做出的事情,便该他自己担负全部后果。你觉得你对我有愧,可归根究底,是他们男人争权夺势,引起战争祸端无数,千怨万怨,怨不到你身上。”“再说,即便要赔罪,也是我代我夫向你赔罪。”郑文君话音刚落,便对贺兰香俯首福身,“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与孩子。”贺兰香连忙扶住人,眼角湿润晶莹,哽咽道:“夫人何苦折煞于我,夫是夫妻是妻,我岂会将你与他同样看待?”郑文君看她泫然欲泣,不由便伸出手帮忙抹泪,“别哭,对孩子不好,总之你知道我是不怨你的便好了。”贺兰香忍泪点头。郑文君看向她隆起的肚子,柔声道:“话说起来,都六个月了,小衣服都备上了吗?”“尚且没有准备。”贺兰香道。郑文君交代她:“怎能不备呢,不光衣服,小帽子小鞋子,肚兜围嘴,都要早早备好,还要备全,孩子长得快,出生以后一天一个变化,提前准备,好过临时火急火燎现去安排人做。”贺兰香应声,恍惚间竟感觉在听亲娘唠叨,破涕为笑,“多谢夫人提醒,妾身知道了。”廊下,隔着冬青树,王朝云看着那越发热络的二人,面无表情,眼底渐渐发冷。周氏站在她身后,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与郑文君谈笑风生的贺兰香,恨不得冲过去将人撕碎。临走,贺兰香受郑文君所邀,与她们几人一同到殿中求平安签。贺兰香晃动签筒,得出来一支中签,吉凶半掺,不好不坏,签语云里雾里,她看了一遍没懂意思,不由默念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孽海情天敢勇退,八十含饴弄儿孙。”贺兰香皱眉,喃喃重复:“孽海情天敢勇退……退?我该往哪里退,这世道都快乱成粥了,走到哪不是绝路等着。”这时,郑文君与王氏结伴去找和尚解签,叫过贺兰香,又叫王朝云:“云儿的签语是什么,过来随娘一道去解解看。”王朝云看着签上的签语——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竹篮打水,功败垂成。“签不准,没什么好看的。”她随手将签折断,扔回签筒中,起身便往外去。郑文君感觉女儿有些异样,但也并未太过多心——自从十五年前女儿下落不明,她就不信神佛了,如今过来,不过是想解开心结,不至于永远受阴影所困。出佛堂,王氏与郑文君带着王朝云逛寺中景色,贺兰香身子沉重走不了太多路,便与几人辞行,准备回府。出寺的路上,贺兰香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转过头,见是伺候在王朝云身边的嬷嬷周氏。因周正那笔账还未清,贺兰香对这周氏没多少好感,颇怀警惕,停下步伐听她说明来意。周氏笑着走来,一双吊梢眼打量在贺兰香脸上,话中带刺,阴阳怪气,“我们夫人是个和善人,脸皮薄,难听的话说不出口,便差我来告诉夫人一声,你们二人身份悬殊,门第有别,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为好,省得带累了我们提督府的名声,惹人笑话。”细辛不悦,冷下声音质问:“嬷嬷这话倒让奴婢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带累了提督府的名声?黑是黑白是白,名声硬要发烂,还能往别人身上推吗?”周氏一巴掌便甩在了细辛的脸上,破口大骂道:“什么淫窝里出来的小浪蹄子,也配与我说话?真以为野鸡也能当凤凰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姑奶奶我面前拿乔!”细辛被一巴掌打懵了神,眼泪当即便落下了,委屈得双肩直颤。贺兰香不是傻子,当然能听懂周氏的指桑骂槐,她看了眼细辛,冷笑一声,上前两步,扬起手怒扇了周氏一巴掌,巴掌声响亮清脆,比周氏甩出的有过之无不及,震得掌心发麻。周氏险些扑倒在地,回过神满面震惊,手捂着滚烫发热的脸,怒瞪贺兰香,不可思议地结巴道:“你,你竟敢……”贺兰香笑里藏针,冷飕飕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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