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袭爵,期间除却生辰节日,不可与生母会面。”,长明殿里死寂一片, 宫人屏声息气。夏侯瑞身上的龙袍不见,改为一身麻服,低头正在提笔写祭文, 绢布轻而笔锋重,不知写到哪个字, 墨渍浸透布料,晕染开, 像大团浓稠的血。殿门哐当大开,阳光忽入, 夏侯瑞的眉眼被光芒蛰到, 眉心跳动了一下, 抬起眼眸, 看到来者,苍白的面上浮现一丝戏谑的笑,道:“长源如此匆忙而来, 可是有要事着急见朕?”谢折背对强光,周身气势冷沉,双眸直直盯着龙椅上的帝王, 咬字坚决, “世子谢光尚幼, 不可离开生母,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夏侯瑞落下笔, 笑声依旧,笑后吐一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地道:“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不过是把孩子交给他的叔公教养罢了,谢御史为人清正, 长源难道还担心你的侄儿会被他教坏吗?”听到“侄儿”二字,谢折眼底的冷意更重了些,启唇反驳:“陛下——”夏侯瑞忽道:“丞相死了。”殿中光影蓦然沉了下去,谢折顿了下,道:“臣已有所耳闻。”“将谢光抱给谢寒松抚养,是他的遗言,”夏侯瑞的指尖不自觉已抚上祭文中的墨痕,叹息道,“他是朕的亲舅舅,也是大周的丞相,他的话,朕不能不遵。”谢折面不改色,道:“可臣若不愿意呢。”夏侯瑞看着他的脸,唇上笑意不变,“长源有何身份不去愿意?”“谢光是你的侄儿,不是你的儿子。”谢折眼底未有波澜,黑眸只是冷冷看着夏侯瑞,杀气油然而生,阴森骇人。夏侯瑞张口咳嗽了一声,霎时间,弓箭手堵满殿门,将阳光遮蔽完全,殿中便彻底阴暗下来。他浑然不觉,动手将祭文拨到一边,摆上棋子,云淡风轻道:“过来吧,天色尚早,大将军先陪朕下盘棋,不杀上一局,怎知后面鹿死谁手。”
谢折脚步未动,手已覆上腰间刀柄,直过去有半炷香,方强压下身上杀气,朝那尊位迈出步伐。日头西斜,黄昏笼罩。贺兰香坐在美人榻,抱着怀中已睡熟的孩儿,看到细辛忧心忡忡的脸,平静问道:“谢折还没回来吗。”细辛安慰道:“主子不必担心,将军一定能帮您将小世子留在身边,不让您忍受母子分离之苦。”贺兰香听后半晌未言,低头看着怀中孩儿熟睡中的小脸。谢光随她,皮肤雪嫩,加上喂得太好,一身肉乎乎,活像一颗小糯米团子,身上满是清甜的奶香。她温柔摸了把孩子的小脸,小家伙不知梦到了什么,甜甜地笑了一下,贺兰香也跟着笑了下,待等笑容敛去,她眼中的光芒亦跟着孤寂下来,沉默过后启唇吩咐:“备马套车。”细辛狐疑:“主子要去哪里?”贺兰香顺手扯起一块毡毯裹在谢光身上,道:“谢家。”细辛这下懂了贺兰香的意思,着急道:“主子不可啊!为何不再等等呢?宫里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再说有将军在,咱们就算抗旨不遵有有何不可,横竖有他护着……”“你还没看出来吗?”贺兰香道:“丞相已死,百官群龙无首,正是混乱之时,谢折能为了我和孩子冲冠一怒,陛下却不见得便如往常一样对他的话唯命是从。收回圣旨可大可小,可兔子逼急了都能咬人,何况帝王。”此事若有转圜余地,早在谢折入宫不久便该传出好消息,如今一天下来毫无眉目,便已说明一切。怕是夏侯瑞反将一军,故意困住谢折,逼她做出选择。李萼和萧怀信都死了,宫里虽未传出什么大动静,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贺兰香其实挺害怕此时的夏侯瑞。“可是主子……”细辛看着谢光玉雪可爱的睡颜,一脸的于心不忍。贺兰香低头,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眼底泛红,口吻却决然,“不必可是,去备马。”王氏自谢姝离家出走后便未笑过,此刻端详着谢光的小脸,竟难得流露喜色,满脸慈爱道:“生得真好,像你,仔细看眉宇间,又有几分晖儿幼时的影子。”贺兰香呷了口茶,低头只是微笑,余光落在细辛怀中的孩儿身上,眼底满是苦涩。王氏对身后乳母使了个眼色,对方便款步上前,将谢光从细辛身上抱过。小谢光被动作所惊,迷迷糊糊便醒了来,醒来便哭,朝贺兰香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咿呀呀地口齿不清道:“娘,娘亲……”贺兰香再控制不住,两眼通红,手要抓住椅子的扶手才不使自己站起来。王氏道:“你只管放心,你以后随时能够上门看他,你叔父也定会好好教导他的,既是身为长辈的职责,也是对晖儿的一个交代。”贺兰香点头,强颜欢笑,眼睛自始至终都在孩子身上。她并不担心谢光的安危,相反,除了在她身边,没有比把他养在康乐谢氏安全的的地方,加上有圣旨在,孩子但凡有些差错都是牵连整个家族的大罪,王氏和谢寒松也不是傻子,只要有谢折一日在,谢光都是不可或缺的筹码。谢寒松性情孤高了些,品性却无可挑剔之处,贺兰香并不担心他会把谢光教坏。可……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她怎能割舍得下。谢光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哭得越发厉害,脸颊红通通一团,拼命将手伸向贺兰香,咿呀叫娘。贺兰香实在坚持不住,生怕不顾后果夺过孩子,遂起身朝王氏告辞,“天色不早,侄媳回去了,从此以后,光儿便托付给婶母照料了。”王氏点头,“既如此,你路上当心。”贺兰香迈出步伐,谢光的哭声传入她耳朵,她两眼通红,一路强忍眼泪头也不敢回,直到出了谢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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