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间,衣袍上似有流光涌动,用的是金丝暗纹,看似普通,实则奢华。男人生了一双桃花眼,自带一番风流,瞧见虞秋秋,竟是径直走了过来,自来熟地攀谈道:“这不是虞大小姐么?怎么,姓褚的那厮又把你给扔这了?”“啧啧啧,我看看,你这面相……”周崇柯扇子一合,杵在下巴底下,派自就端详了起来。虞秋秋挑眉:“你还会看面相?看出什么了?”周崇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道:“看出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噗!你会云多云!”虞秋秋很努力地憋住了笑,狗男人就跟个门神似的站在他后面,不知周崇柯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说着说着,竟然还挖起墙角来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虞大小姐年轻又貌美,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你要是有意改嫁,本侯可以帮你介绍,又或者——”周崇柯转瞬就用折扇指向了自己:“你要是看上了我,那也行。”“鄙人有才,如今又袭了爵……”周崇柯自夸了一大堆,最后特意添补了句:“啊,忘了说,我如今是我周家的独苗,你要是嫁过来,上无公婆,下无弟妹,比你现在的环境还简单些,你可以考虑一下。”“周崇柯!”褚晏冷冷地出声道,叫得是连名带姓。听了半天,这人竟是变本加厉,是当他死了么?这是在教唆谁红杏出墙呢?周崇柯眉头微扬,没有半点撬墙角被当场抓包的窘迫,甚至还回头从善如流地和褚晏打起了招呼。“还当是谁呢,原是褚廷尉啊,刚和贵夫人一见如故闲聊了几句,褚廷尉应该不会介意吧?”周崇柯刷地一下展开扇子摇了摇,说得好像自己只是和虞秋秋谈论了几句天气似的,那心理素质,和虞秋秋有得一拼。褚晏面无表情,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冷凝。虞秋秋:经鉴定,这绝对是个勇士! 要不要玩点更刺激的中秋宴,女眷同皇后一处气氛倒是颇为祥和。与此不同的是,朝臣那边却是卷起了惊天骇浪。周崇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是在这中秋宴上,当场牵头为三皇子翻案,呈上了一应有利于三皇子的证据,巧舌如簧,竟是生生将一桩确凿无疑的通敌案弱化成了与邻国的友好交流,最关键的是,老皇帝竟然也同意重审了。宫宴结束已是亥时,天上圆月似玉盘,连那满天的星辰,都被那月亮的光辉衬得黯淡了,可刚在宴上平地听了道惊雷,这样的月色,大部分人显然是已经无心欣赏了,一行人行走于宫道之中,气氛显而易见地凝重了起来,原本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的七皇子党更是尤为气愤。今上膝下原本有八个已成年的皇子,早年间,陛下迷信制衡之道,迟迟不肯立储,八位皇子都觉得自己有机会,各显神通斗得十分厉害,那八子夺嫡的场面,可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官员们连站队都站得胆战心惊,斗到最后竟只剩下了三皇子和七皇子。再之后就是三皇子通敌下狱,七皇子一家独大至今。本以为这储君已是七皇子的囊中之物,谁料竟是在这冲刺阶段杀出了个周崇柯。“这些年那姓周的浪荡度日竟是把大家都给骗过去了,还真以为他不思进取了呢,原是在背地里谋划这偷袭的行当。”“难为他从犄角旮旯挖出了这么些证据,真是小人难防!”……从宫里出来,褚晏的神情便一直阴晴莫辨。“哥哥。”褚瑶很是担忧,想要上前安慰,可褚晏不知是在想什么,竟是脚步都没停一下,径直上了车。褚瑶拽褚晏袖子的手扑了个空,尴尬了好一会儿,才提着裙摆上车。虞秋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不急不缓,一票人里,倒是显得她最淡定。要变天了呀。一个迷信制衡之道的人,哪怕势力日渐壮大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老皇帝坐在那皇位上只怕是也坐不安稳,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掣肘如日中天的七皇子,事实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九皇子尚且年幼,根本指望不上,唯一能用的也就只有那个关押在牢中的老三而已。周崇柯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一点,并且很会抓时机,在这中秋宴上提出来,未必没有借这团圆佳节打感情牌、给皇帝老儿递台阶的意思。只是,三皇子若是出来了,狗男人的处境那可就危险了,当年三皇子落败,褚晏功不可没,完了人又在他手底下关押了这么多年,梁子结得不是一般的大。虞秋秋暗自思忖着,心想这周崇柯不愧是狗男人的死对头,一击即中要害,能装、会忍、有魄力、眼光也独到,别离官场数年,一回来便置身中心,抛却那些个是是非非,这记弯道超车属实漂亮。真是个做她小弟的好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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