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守心梗得要死,直到被人拖走的时候,还在那破口大骂。“褚晏你个畜生!”褚晏面不改色,一手执杯,置于鼻下嗅了嗅。不错,好茶。他侧首看向窗外的波光粼粼的湖面,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呵!钓鱼,谁不会呢?一旁的属下看着褚晏那四两拨千斤的样子,心绪很是复杂。就……这案子还能这么破?先假装跟人同流合污,然后……钓鱼执法?合着先前那些人,又不处置,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属下:“……”这褚大人什么时候路子这么野了?随从:“???”他家刚直无匹的大人这是跟谁学坏了呀?“把温泉山庄的那些人放了吧。”褚晏淡定地发号施令。……抓了刘太守,再往这底下一查,没曾想,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案子越滚越大,到最后连都察院也不得不派了位监察御史过来。而这人,好巧不巧正是周崇柯。为了加快理清这桩牵连甚广的腐败案,两人分工协作,各划了一半的要犯提审。然而,饶是这样,工作量也仍旧不可小觑,周崇柯都忙得没空去找褚晏的不痛快。依照经验,这些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老狐狸的嘴可不太好撬,临到斩首前还直呼冤枉的大有人在。褚晏带来的下属纷纷严阵以待,他们知道,光是审问这些人,就是一场硬仗。褚晏的随从看着褚晏更是担忧不已,大人的身体本就没好全,再这么连轴转下去,怕是撑不住。随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生又没有能力为其分担,只能干着急。然而,事实却证明,他们多虑了……看着底下这一个接一个竹筒倒豆子的要犯,下属一个个都傻眼了。下属:本以为是场硬仗,结果……是流水账?好家伙,光是为了把他们供出来的都记下,属下就已经走笔飞书得怀疑人生了。不是,这年头的犯人都这么自觉了吗?不用审的?褚晏旁边的随从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纳罕着嘀咕:“这问心岭怕是真有神仙坐镇,这是看大人身体不适,照顾大人给大人减少工作量?”褚晏听见,却是眼角抽了抽。原因无他。这场景……别人没见过,他却是有点似曾相识。上天眷顾?褚晏轻呵了一声,唇角将起未起的,似是有两股相反的势力在做斗争。只怕……照顾他的另有其人。上辈子被虞秋秋恐吓过的五虎兄弟,被他们带走后也是这么滔滔不绝供认不讳的。褚晏心中暗忖,虞秋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褚晏忽然起身去周崇柯那边晃了一圈。他把周崇柯给叫了出来。“干嘛?”周崇柯眉头皱起,没见他正忙着么?褚晏定定打量了他一会儿,在周崇柯耐心即将走到边缘的时候,终于启声问道:“你还没审完?”周崇柯黑眼:“……”合着他把他叫出来,琢磨了半天就是为了问这?不是,这人有病吧?这才第一天,怎么可能审得完?!周崇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审完了?”看着憔悴不已的周崇柯,褚晏一派轻松地点了点头:“嗯,快了。”
而后,便袖子一甩,满意离去。周崇柯:“……”“哦,对了!”褚晏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不出意外,应该……今天就能结束了吧。”周崇柯:“……”“不是!”周崇柯咬牙,这人什么意思啊?还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姓褚的那厮,刚才那表情奇奇怪怪的,像是什么呢?怜悯?不不不,有点像,但不是这个。“嘶——”周崇柯搜肠刮肚。终于!他的脑海里蹦出了三个字——优、越、感!“嚯!”周崇柯手叉腰,仰面向天,整个人无语至极。“有病吧这人!”他优越个什么呀?! 褚晏出去再回来, 眉眼明显舒展了很多。为了审理这个案子,他们征用了临州的太守府。随从看了看刚才大人回来的那个方向,又抬头看了看天, 眸中的惊异瞬间更明显了。今儿这太阳怕不是趁他不注意,从西边升上来了, 大人刚不是去周大人那边了么?这周大人不膈应大人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取悦大人的时候?随从悄悄盯着褚晏的脸看了一会儿。没错,就是取悦。他确定以及肯定!虽然大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微妙来形容,他甚至都没有展露出丝毫的笑颜, 但随从就是能从其周身散布出来的气场明显地感觉到——大人的心情不错。随从实在好奇:“大人这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说出来他也听听。随从满怀期待地看着褚晏,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了。然而, 褚晏听到这句问话,原本舒展的眉头却是渐渐皱起。开心事?短短三个字, 像是滚烫的开水, 令其一触及就飞快地缩了回去。他能有什么开心事?因为那女人的区别对待而开心, 他是疯了吗?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褚晏薄唇微抿, 强自否定着, 将心中野蛮生长的情绪强势地打压了下去。接着, 他面色便恢复如常, 一如既往的冷峻、疏离、又严肃。一整个不为所动!“……”随从嘴角抽了抽。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仿佛焊死在大人脸上的表情, 他看着居然也有觉得违和的一天。就……随从看着褚晏,心绪复杂, 一言难尽。就……看着像是在故作深沉,假假的。啧啧啧!许是随从打量的视线停留得太过明显, 褚晏看去,只觉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随从赶忙垂下眼皮,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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