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云看了眼前方的车牌,认出了是他的。没一会,他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纸杯,红黑的包装看不出品牌。她的目光似出神状:“给我的?”“红枣银耳茶,”闻屹看着她说,“来的时候路过京鼎楼,想起你上次喜欢红枣味的东西,就先点了一杯。”原来是在京鼎楼买的,那是苏城一家百年老字号,以养生茶品和糕点出名,价格普遍昂贵,顾书云很少去,所以不认得包装。他指节轻扣着纸杯递了过来,顾书云垂眸时注意到他宽大的手掌骨廓劲挺,纸杯在他的手中似乎显得格外的小。他的手很好看,手背薄薄的皮肤下是淡淡的青筋,青色的血管连着微微突起的腕骨,似隐忍似蛰伏,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顾书云微微失神,意识到视线久了会略显失礼,因此眼神闪躲了一下。而这份闪躲落至他的眼中变成了犹豫,闻屹沉了沉眉眼误以为她不喜欢的迟疑。“有忌口吗?”“抱歉,没提前问你的喜好。”“这杯给我吧。”“没,不是这个意思,”顾书云恍过神来眉心倏尔一顿,她接过后说了声,“谢谢。”吸管插入杯中搅拌了一下,她低头喝了一口。茶已经放了一会口感没那么滚烫,银耳融成碎末,很好吸出,伴随着温热的茶香漫过齿间,入口回味又是满满浓郁清甜的枣香,让人喝下忍不住再来第二口。“很好喝。”她低声说着,而后抬起长睫望向他。两人视线倏然相撞,漆黑的眼眸如浓墨般深邃。“喜欢就好,”他问,“过去要开车吗?”她浅浅一笑:“不用,走路就好。”顾书云从小就性子沉稳,再加上穿着旗袍走起路来步伐偏慢。行走的过程中,她略有察觉地感受到他放慢了脚步。顾书云带他去的是一家地道的苏菜馆。藏在几经绕行的民居里,门外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古朴的匾额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门外看着简单朴实,走进里边却是别有洞天。套院前边是典型的中式园林的设计,茂盛树木遮蔽着白墙,亭台间隔着幽深曲径,无一不展露着苏城风采。再往里走一窗一景里能看见假山、戏台和各种风貌。清寂幽深的环境就已经能够让人心情平静,而里边似乎还点了淡淡的熏香,视觉和身体的舒适感更上一层。顾书云问:“闻先生,我们不坐包间可以吗?”包间虽然更安静,但景色都被白墙遮挡,透过蒙纱的窗户往外看,还是差了些意境。听到她的称呼,他眸色一顿,幽深了几分。“行。”在服务生的引导下,两人来到二楼的宽大的露天窗前。木质的窗户敞开着,一眼能看到屋檐上黑色的瓦砾以及快要伸进屋内的树枝。服务生给两人拿来菜单,闻屹知道她之前来过,因此将菜单推至她的面前。“麻烦你来推荐一些好吃的。”顾书云接过翻看着,问:“你有不吃的吗?”“清淡点就好,其他都可以。”她一笑:“那这家店正合适,他家的汤清淡鲜香很出名,你一定要尝尝。”顾书云喜欢这家店正是因为他家的汤,离评弹馆比较近,过来也很方便。她点了几个菜之后将菜单重新传给他。“汤是小炖罐煲的,一人一盅,你看看想喝什么。”闻屹看着递过来的菜单上翻着的页面是鱼汤,他刚扫过几眼,顾书云说:“如果你不吃鱼的话可以看看别的,种类挺多的。”他点头后目光仍旧停留在这个页面。“我要一份山药鲫鱼汤。”服务生记录之后带着菜单离开了。“这家餐厅你经常来吗?”他问。“不算很经常,偶尔见朋友的时候会来。”“也是相亲?”他的声音似有一种独特的音质,顾书云心弦一颤。“不是,就是好朋友。”她辩解道,“我没有相亲过很多次。”闻屹微微挑眉,眉眼显得漫不经心,嘴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窗外是明蓝色的净澄长空,突然的沉默让她的视线不安游走。
还好这时有人端来热毛巾让两人擦手。顾书云想问他修画的进度如何了,怕他觉得自己是在催促,因此委婉开口:“你是从画馆过来吗?”“对,已经快完成一半了,后续上色的时候你还想再来看吗,会比较有意思。”顾书云将手擦净,放下毛巾,摇头道:“不了,我可能没有时间。”少刻,热汤先被端了上来,香气瞬间扑入鼻息,深棕的瓦罐装着浓白的汤汁,反差的颜色令人食欲大增。她舀了一勺,热气裹挟着浓香,入口之后很明显能感觉到鱼肉浸透在汤中的鲜甜。“小心鱼刺。”他提醒道。“好。”整个晚餐的过程,他出乎意料的礼数周全。顾书云原以为他的性格散漫雅痞,没想到也有很细致的一面。不过想想他的职业,确实是需要很细节很有耐心才行。结束之后闻屹送她回到评弹馆。顾书云喉咙动了动,似有犹豫,不知道是应该自己先开口问他听不听评弹,还是看他愿不愿意留下。闻屹似乎看穿她的心思,笑容有几分兴味:“不邀请我吗?”顾书云沉吟半晌说:“我刚刚在想,因为望月阁是八点就结束,你现在进去买票不太划算,所以推荐你来山岳阁八点到十点的那场,距离开始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先在南堤巷逛一逛。”闻屹轻笑,腔调了然又故意一般:“可我就想听评弹,想认真体验苏城的传统文化。”顾书云的耳根似有微红,她记得后半句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进到馆内,她为闻屹安排好位置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今晚有太多的出乎意料了。她深吸几口气后调整状态。八点。望月阁在顾书云最后的唱曲中结束了今天的所有表演。顾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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