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跟着梅姑一块寻来,他勒住马缰停步, 下了马,牵着两匹马, 皱眉等在原地。梅姑奔到宿流峥面前, 握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流峥,你追上她了?他对你说什么了?”宿流峥安安静静,一句话也不说。好半晌, 他湿漉的脸上才浮现丝困惑的表情。梅姑愣了一下, 突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宿清焉还是宿流峥。她试探着喊另外一个名字:“清焉?”宿流峥仍是沉默,他仰起脸, 让大雨浇在他的脸上。他睁着眼,亦是让雨水冲刷着他的眼睛, 使得他的眼白一片猩红。“你、你怎么了?”梅姑的心口突突跳着, 她莫名有一种不像的预感,“快跟娘回家,别在这儿淋雨了……”宿流峥身形一晃,昏厥过去。“流峥!”梅姑赶忙扶住他。站在不远处的宋二也顾不得牵马,赶忙过来帮忙搀扶。“流峥?流峥?”梅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快扶他上马, 先回去再说。”宋二在雨声中大声道。梅姑这才回过神,和宋二一起将宿流峥扶上马,淋着雨快马赶回水竹县。二人将宿流峥搬到床上去, 梅姑摸了摸宿流峥的额头,掌心感觉到一片滚烫。宋二赶忙说:“给他那套干净的衣服来我帮他换上, 你去给他煮一碗驱寒的汤药。”梅姑连连点头,从衣橱里翻出宿流峥的衣裳,又拿出干净的擦身帕子,一块递给宋二。她感激地望了一眼宋二,十分感谢他在她慌神的时候能够镇静地提醒她。她再望一眼儿子,快步转身出去要去煮药。“哥——”宿流峥忽然尖锐地一声急呼。梅姑脚步生生顿住,转头回望。宿流峥眉宇紧皱,苍白的脸庞上一片痛苦之色。梅姑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的难受和自责,快步去厨房给宿流峥煮驱寒药。待将药煮好,梅姑匆匆端着药回来。宋二将宿流峥扶起来,梅姑给他灌了一些,却大半都没有被他喝下去。“他又说些什么了吗?”梅姑问。宋二叹了口气,道:“时不时喊一声他哥。”两个人相顾一望,皆有些犯愁地无言。梅姑怕什么来什么,宿流峥这一昏厥,便是整整三日没有醒过来。夜深人静,梅姑守在宿流峥的床边,黯然难过。这三日,她日夜守着儿子,就像以前一样。“流峥,我抛下了一切,只剩你了……”梅姑别过脸去,艰难忍泪。第二日早上,宿流峥还是没有醒过来。梅姑却没有守在他身边,她去寻了宋二帮忙,让宋二过来暂时照顾宿流峥。而她则是提着一篮糕点出门,从小径往深山里去。“前几天大雨,山路不好走。让能靠陪着你去。”宋二道。梅姑点点头,没拒绝。刚上山的时候还有路,走到后面的时候便没了路,宋能靠走在前面,手里握着一把镰刀,砍断肆意生长的拦路杂草。两个人走了好久,终于到了地方。孤零零的墓碑矗立在一片杂草之中。——宿清焉之墓。今天是宿清焉的忌日。梅姑走过去,蹲在一遍,去拔杂草。宋能靠亦来帮忙。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地除草了一会儿,这座孤坟才清净些。梅姑将带来的点心一一摆出来,她手心抚着墓碑上宿清焉的名字,湿了眼睛。宋能靠识趣地找个借口避开,去不远处等着,给母子留出单独的相处时间。因为宿流峥接受不了宿清焉的死,所以梅姑才将宿清焉的衣冠冢建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开始陪着宿流峥演一场漫长的戏。可在最初,接受不了宿清焉死去的人,是梅姑。甚至她曾一度痛恨宿流峥。痛失爱子痛不欲绝时,她曾口不择言,伤害了宿流峥。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已经给小儿子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梅姑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再十分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那些无数次在她心里念叨的话,第一次被梅姑说出口。她轻抚着大儿子的名字,沉声:“我不该带你们一起走……”她恨自己的自私。她本该一个人跳下壶江。梅姑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在大儿子的衣冠冢旁边,直到天色逐渐暗下去,普照万物的日头将要西沉,她才回过神。“瞧我,傻坐着忘了时间。让你一直陪着,害你无聊了。”梅姑对宋能靠说。“这有什么,”宋能靠挠了挠头,“我也想来看看清焉哥。”“走吧。”梅姑回望了一眼孤零零的墓碑,黯然下山。若有朝一日小儿子彻底清醒过来,她一定把大儿子的坟迁走,离她更近一些,不让他再这样孤零零,只有山风杂草为伴。
扶薇急着回京,日夜不停地赶路。她本就身体不好,几日奔波下来,脸色苍白如纸。马车颠得她胸腹间难言的疼痛,好似刚刚中毒之后的那段日子。这段时日在江南的调养,仿佛也随着离开江南,而不复存在。一场暴雨,夜雨路难行。车队才不得不停下来,在驿站暂时小住一晚。扶薇疲乏地倚在床头,嗓子针扎一样得疼,引得她不听地咳。雪白的帕子上落下点点血迹。扶薇慢慢擦去唇上沾的鲜血,合目静养。蘸碧进来询问扶薇要不要用晚膳,遭到拒绝,扶薇仍是摇头。蘸碧再瞧扶薇神色,好似真的吃不下,也不好硬劝。她拧着眉头出去,唉声叹气。这几日,扶薇很少吃东西。这怎么行你?健全人一顿不吃都不行,何况扶薇那身体……灵沼双手托腮想了想,转头看向蘸碧:“我有个主意。”“快说啊你!”蘸碧急声催。“嗯……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馊主意?”“快说!”“我们去做茉莉糕吧?”灵沼心虚地小声说,“咱们之前不是还跟姑爷学过做饭吗?试试模仿姑爷的菜吧?”蘸碧拧眉:“你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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