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灰烬,整座山谷浸浴在一片血海里,惨不忍睹。峻德齐发现倒在地上的死者,许多面貌已经被血染得瞧不清了。但是,他却可以很轻易的在脑海里勾勒出他们生前或笑或怒的生动模样。田里有一头大型的临死牲畜,正在痛苦抽播着。“阿牛”他叫出一声,随即骇然住口。一股毛骨耸然的熟悉感,令他陷入无止境的恐慌中,他的情感几乎与这些人同化。愤恨、不甘、痛不欲生的狂烈情绪席卷得他晕眩欲呕。他瞇起眼,直觉的策马来到一处最熟悉的房舍前,看到了一名女子全身是血,木然的跪坐在地,抱着一个好小的孩童,她的身畔还躺着六个小孩的尸体。女子抬起头来,两眼空洞的望着高高坐在马上的峻德齐。“是你。”他认出她就是那天在大道旁被士兵找到的女子。望着他依然陌生的眼神,朱潋眉原本干涸的眼里终于浮出泪水,一颗又一颗沿着沾血的雪颊滑下。“我好不容易将他们从死神手里救下的。他们还好小,还要很长的时间长大,他们干干净净的来世间走一遭,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还要痛苦的枉死在屠杀的刀下?”她小心翼翼地搂紧小和小小的身体,脸颊贴上冰冷的小脸蛋。她已经抱了他好久,可是小和的小身子还是一样的僵冷。峻德齐心口彷佛受到重击似的无法呼吸,他无意识的下马,走到孩子的身边蹲下,一脸的痛楚。“你大概也不记得他们了吧!真不公平,他们一直到死,都没忘记你呢!”她笑得温柔、笑得苦涩。“我说给你听好了,他叫小津,是老大;她是小婉,最温柔的姐姐,我们还曾私底下开玩笑说,将来要把小婉嫁给小津呢!小昭,很乖、可是很固执;这是小信、这是小容,两个年纪很接近,所以特别皮;这个是小蒙,不大喜欢开口学说话,有些让人担心;我怀里的这个叫小和,是最小的孩子,刚刚学会爬。”她伸出染血的纤指一个一个的指着每一个孩子,嗓音轻轻柔柔的叙述,一一细数的话语里,充满了慈祥和疼宠。峻德齐不知道自己流泪了,脑中的疼痛如蚁如椎地猛烈袭击着他的知觉。“很痛苦吗?反正你又不认得他们,转个身再忘记就好了,人总是很健忘的。”看着他的泪,朱潋眉的心麻木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抱住头,如负伤困兽向她低吼。“我是谁?流泉师父,你没告诉他吗?”朱潋眉不看他,眼光落向外头的老人。“师父,难道这些人的死,都是为了要成全他天命的任务?而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投靠到峻德城去?”当小四和大秋子将流泉大夫并未回去古伦岛,反而进了峻德治王府里头的消息带回来时,她就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出谷一会儿去亲自确认消息,待回到谷里时,竟只剩下一片骇然的死寂狼烟,和孩子们冰冷的尸身迎接着她。流泉大夫低头叹息。“孩子,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天命。”人非草木,他跟这里的人相处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亲眼见到熟悉的人惨死的模样,他还是会感到不忍。“天命吗?”她缓缓将小和放到地上。“好,我朱潋眉偏不信天命,我今天就要破了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天命!”朱潋眉从身后条然抽出长剑,迅速袭刺峻德齐。峻德齐仍处于脆弱痛苦的状态,无法承受的抱着头,完全毫无防备之力。“不可以。”流泉大夫护住峻德齐举杖一档。“走开,我杀了峻德齐,看你们还有什么天命来满嘴胡扯?”朱潋眉玉石俱焚的打法,几乎让流泉大夫招架不住,即使他奋力带着峻德齐闪躲,有几次她的剑尖还是划破了峻德齐的衣裳。峻德齐忍住头疼欲裂,勉力抓下流泉大夫的长杖。“等一下,别伤她。”朱潋眉乘机举剑砍向峻德齐。峻德齐不闪也不躲,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打算承受她这一剑。“为什么不闪?”朱潋眉猛然止住剑势,恨恨地喊道。“看见自己的孩子惨死,谁也无法接受。我受你这一剑,只希望你能够减少痛苦。”朱潋眉身子一软,摇摇欲坠。她想哭,又想狂笑。“减少痛苦?孩子们曾经口口声声的叫你爹杀了你,我会减少痛苦吗?”泪水无法遏止的奔流。“姑娘”峻德齐蹙眉,满心的莫名揪痛。他曾是她的夫啊!而他,却陌生的喊她一声姑娘?!“滚!宾离开这里!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看到你”朱潋眉发狂的弃剑,徒手推打他。“姑娘,你冷静一点”他无措的喊着,不知该不该捉住她的手。“滚开给我滚”她疯狂碎心的嘶喊,回荡在谷中,格外的凄厉。接着,颈肩一阵剧痛,她的世界条然变成一片黑暗。峻德齐伸手抱住她瘫软的身子,瞪着流泉大夫还没收回的手刀。“这孩子再不停止,她会疯掉。”流泉大夫的嗓音嘎哑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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