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德平对她的吵闹毫不理会,只是用手臂压住她踢动的小脚,却引来更尖锐的哭叫。“哇呜呜我要娘、我要娘、我要娘”一大一小的身影,逆着光,伴着哭闹和轻哄,渐渐融入晕红如血的夕阳里。岁月悠冉,十年如烟过。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峻德平不动声色地停下脚步,耳尖地听见另外细不可察的脚步声也倏然止住,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微讽。从出了峻德城城门那一刻,他就知道被人跟踪了。对方的跟踪能力似乎并非顶尖之辈,而且从稍嫌轻盈的履音听来,他几乎可以断定对方应该是一名内力不怎么样的女子。一名功夫不怎么样的女子,对他来说应该构不成威胁。然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还有另一个人隐身暗处。但教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头至尾,他却只能察觉到属于那名女子的脚步声峻德平微眯了一下眼。“平主子,怎么了?”他身后的书僮,小小的个头,汗流浃背地驮着一个大布包,年轻憨气的脸庞上流露出紧张的神情,向四面望了又望。平主子这一次出门很奇怪,大路不走,专挑这些草长得比人还高的小路走,而且三不五时就停下来叹一口气。“唉”仿佛要和小书僮的想法呼应似的,峻德平适时又悠又缓地吐出一口气。小书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仔细一看,这个小书僮就是十年前峻德平由死城中捡拾回来的孩子。
自从阿锁长得够大了,峻德平便将她调来身边,负责贴身侍候他。在峻德平的命令下,十年来,平王府中无人点破阿锁的女儿身,久而久之,就连早已穿惯男装的阿锁,也都快遗忘了自己真实的性别。“平主子,你别再叹气了,你越叹,阿锁我听得越心惊耶!”阿锁皱起眉头,闷闷地埋怨道。她从小就跟着平主子跑遍南北各个城国,已数不清多少次了,哪一次没有风险恶浪?不过凭着平主子聪明的脑筋和敏锐的反应,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逃过劫难。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趟出门,她老是感到毛毛的。一路上,烦躁的情绪让她有些忍受不住平主子莫名其妙的叹息,神经早已经紧绷到只要平主子再多叹一口气,她就要惊跳起来大叫了。峻德平像是没注意到苦命小书僮的抱怨,兀自沈思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继续举步前进。“平主子,等等我啊!”阿锁重新驮了一下身后的大布包,额上的汗还来不及抹掉,便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峻德平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到阿锁的叫唤。≈ap;ap;x5c3d;≈ap;ap;x7ba1;一路上莫名的不安,但他仍然必须尽力完成峻德城主、也就是他的义父峻德天龙交代下来的使命。现今掌权天下达两百多年的圣罗皇城势力逐渐衰微,峻德城却日渐兴盛。义父野心难掩,难免成为圣罗皇朝的眼中钉,只是碍于目前两方势力正处于微妙均衡的状态,因此圣罗皇城和义父始终彼此观望,迟迟按兵不动。一向中立的朗日城恰好位于东西贸易交流的中心枢纽上,掌握两大国的经贸运输大权。此时峻德城和圣罗皇城在政治实力上难分轩轾,只要任何一方的财势力量大过另一方,天下局势立判。因此,朗日城的归附成了左右天下局势的关键。前些日子,大哥从谌城带回来一名贡女,被朗日城少城主看上了,派了密使前来峻德城,想以那名谌城的进贡女子为条件,交换峻德和朗日两城的友好结盟。朗日少城主算准了峻德天龙为了谋得天下共主的地位,一定会答应。而代主前来的朗日城密使似乎也很清楚峻德城亟盼结盟的愿望,气焰上显得有些神气睥睨。然而朗日少城主自信满满的千算万算,就是没算计到大哥峻德修竟然不买他们的帐,态度异常的强硬,说不放人就是不放人。两城结盟计划破裂,朗日城密使眼见达不成使命,废话也不多说,当场走人,使得义父在朝殿上气黑了脸。大哥为了谌城美人宁与天下人作对,使得峻德和朗日两城绝交,搞得义父大发雷霆、火冒三丈。但是这些行为在峻德平的想法中,都不算什么。难得一向寡情的大哥会对一名女子如此执着,身为义弟的他,当然很为大哥感到欣慰。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负责去朗日城收烂摊子呢?美人我一口也没沾到,却要我冒着生命危险到朗日城去求人家再次结盟!”峻德平有些哀怨地甩开折扇,用力地扇呀扇,希望把额头上那片乌云挥散。朗日城主不久前才因为要不到糖吃而灰头土脸,此时若一见到只带了个憨书僮前来求盟的他,恼羞成怒之余,会不会剁了他泄愤是一回事;现在东西对峙的局面,随着朗日城立场的摇摆显得极其敏感,两方势力消长极可能瞬时即变,到处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说不准何时就要发生大战,此时出门更是简直要他的命。可偏偏在他临走之前,所有人全都对他投以无比信赖的眼神。包括义父峻德天龙在内,似乎都很乐观的认为,只要由他峻德平出马绝对能马到成功、水到渠成。看到大家期盼的眼神,他还能说什么?即使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在所有人的期望下,也全都吞进了肚里。大家都认为他一定能扭转劣势,立下大功。然而事实是,不管他再如何舌粲莲花、长袖善舞,他仍然只是个拥有血肉之躯的凡人,总有无法力挽狂澜的时候,总有不想说话、不想动弹的时候。他只是个人,不是制造奇迹、力挽狂澜的英雄。英雄,有大哥一个人当就好了。驰骋沙场、万夫莫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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