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我大哥了吗,怎么样,符不符合你的想象。”
麦秋宇叼着东西,讲话含糊。他一笔一划地写,像初学写字一般。数字明明结构简单,也被他书写得十分漫长。
他擅长做这种耐性训练,附加痛也痒的折磨。
“比你懂做人,”陈麟声答。
“那当然咯,”麦秋宇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像可惜一个不小心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抬眼望陈麟声一眼,“要是你当初勾引的是他,说不定会比现在好过。”
陈麟声不接他的话。数字写到倒数第三个,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折磨。
“谁让你运气不好,”麦秋宇装模作样地叹气,好像真的在惋惜。
最后一个数字即将落笔。
笔尖缓缓划过皮肤,带些力气往下按,好像下一秒就会扎穿他的手。
忽然,陈麟声听见妮妮喊爸爸的声音。
连续许多声。
陈麟声心跳如擂鼓,他紧闭着嘴唇,怕自己不小心应答。
麦秋宇被小孩的叫声吸引了注意力,他偏头去望。
陈麟声心一横,抽回自己的手,笔尖在皮肤划出一条道。
还未完全脱离,手就被紧紧拽了回去。
“别动。”
麦秋宇将手捉在掌中,他看陈麟声一眼,继续低头写字。
“今晚记得给我发短信。”
“发什么。”
“发,老公,我想你了。”
陈麟声抬头,看见一张笑眯眯的笑脸。最后一个数字终于写完,他毫不犹豫抽回了手。
“你今天跟踪我来的?”
“怎么会,”麦秋宇讲,“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已经偷过你了,不需要偷第二次。”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硬糖,撕开包装袋,塞进了嘴里。几声响彻的咀嚼,他用牙齿把糖咬得粉碎。
这糖果,正是刚才那群女孩摆来做赠品的糖果。
女孩们并没有送他。
陈麟声沉默地审视着。
kleptoania,偷窃癖。
麦秋宇以偷窃为乐,他享受这个过程,拿走本不属于自己的事物的过程。或者,不属于自己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癖好,麦春宙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深造时,麦秋宇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少管所。为名声考虑,麦家和梅家将他的丑闻压了下去。
但若是真的想找,某家早已停刊的娱乐小报上,曾戏谑地登载着麦家双胞胎性格的不同。一个是天之骄子,从品行到能力都出类拔萃,一个却碌碌无为,让人怀疑是否龙生的儿子也会喜欢打洞。
那篇登于报纸夹层的新闻在最后感慨,麦家双胞胎是否被当初那桩绑架案改变了人生走向?
没人能回答。
至少十八岁后,麦秋宇再也没有被抓到过。
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提起。
在加拿大时,陈麟声曾去陪他去看心理医生。很长一段时间里,麦秋宇都没有再犯。
直到陈麟声回到港岛的第一年,麦秋宇的窃瘾轰轰烈烈地复发。
雨夜,陈麟声被他偷走了。
然后就是,那八天。
眼看麦秋宇走远了,陈麟声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没有呼喊,而是大步走向施简,抱过他怀里的妮妮。
“爸爸,”妮妮搂住他的脖子,依偎上去。
“我们回家,”说给妮妮听,也说给施简听。
“这是什么,”妮妮摸过陈麟声的虎口。
陈麟声答:“这是爸爸的手链,还没有画完。”
陈麟声当然不会采用麦秋宇的建议。他回家忙得脚不沾地,先是布置晚餐,接着同施简一起陪妮妮看卡通电影。
直到准备进浴室,他才把手上的电话号码添加进了通讯录。
站在洗手台前,陈麟声点开短信界面,输入一个“1”,发送。他不在乎麦秋宇看到这个数字是什么心情,反正对方也只是想要他的电话而已。麦秋宇不会再忽然绑架他,他做贼有原则,不管偷什么,玩腻了就会还回去,且绝不会偷第二次。
站在淋浴头下,任温水浇湿全身,皮肤上的数字被一点点洗去,最后只剩淡蓝的星点。陈麟声早就意识到,实麦秋宇根本没有将他还回原本的生活。那场绑架只是一个开始,而每年发来的床照就是在提醒他,麦秋宇还没有玩腻。
手机里的新简讯也证明了这一点。
“明天下午四点,来天如,东入口,报我的名字。”
地点笼统,是麦秋宇的风格。他总是会有各种新想法,但偏偏又能将所有横生的意外捉在手掌之下。
和他在一起,陈麟声体验过许多次劫后余生。只不过从前的他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现在的他却只能接受,然后执行。
天如,天如是什么呢。
陈麟声将这两个字输入搜索栏,点击回车,网页立即跳出一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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