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高兰生活大多枯燥单调,大多囿于厨房、植物与性爱之上,偶尔也会乍起些微波澜,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天她正呆在培育室里,悉心记录生长情况。
她给每盆植蔬都进行了编号,如同饲养宠物,密切关注它们身上变化,甚至还会与它们讲话歌唱。听起来像是某种精神病患才有的迷惑行为,但新闻报道上说,某些植物是能听见声音的,适当乐曲能够促进生长,她正打算实践这个实验。
不过追根溯源,其实只因长日漫漫、烦闷无聊罢了。
近来种了几盆番茄,堪堪度过幼苗期,青绿枝叶间冒出三两淡黄花苞,令人欣喜。
不过其中一盆编号为三的番茄发育萎靡,状态远不如同期作物,阮秋秋不禁留心它的情况,于是往返次数愈发勤了。
当安德烈下班回来时,正巧撞见她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研究应对方案。
秋秋!隔着一扇小窗,安德烈一面扬手示意,一面匆匆迈步走近温室。
他似乎颇为急迫,那身防护服也未完整脱下,外罩被腰带松松系扣,耷拉滑下,与尾巴一道拖行,走动之时发出嘈杂响动,引人注目。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阮秋秋颇为讶异,今天该他惯例驾车巡查站点外围,照理来说,会比平日晚归才是。可一见他来,喜悦油然而起,笑意未等自己觉察,便已悄然攀上嘴角,牵出无限欢喜。
安德烈显然是经过一路狂奔,身上积雪尚未融开,喘息犹在平复,却径直冲向爱人身侧,活脱脱像只急跑回家的大狗。见她询问,连忙蹲下身子,红瞳盯着身前爱人,只说:我想你了。
阮秋秋闻言,笑意更甚,绯色悠悠漫上脸颊,宛如红墨入水,顷刻绽开大片娇艳痕迹,嘴上却故意埋怨起来:想就想嘛非要走那么急,你看,衣服都被弄脏了。
说罢,一手将人拉过,打算帮他脱下这身凌乱衣服。
等等。安德烈紧紧握住她的手掌,连声喊停,似乎正在筹措重要腹稿,视线忽而偏移别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地面,显得分外紧张,喉结上下滑动一阵,缓了许久才肯开口,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阮秋秋歪了歪头,褐瞳立时点亮,仿佛洒入星屑,闪动万分新奇。
安德烈掀开那件松垮外衣,从内兜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叠物件,仔细擦去表面稀薄雪渍,将它慎之又慎地递交过去,送给你。
阮秋秋垂眸看去,竟是两本厚重书籍,套着一层塑料薄膜,犹未拆封,崭新封页上显露几个流丽的烫金字体,昭示它们属于北地诗集。
你从哪里得到的呀?
她的兴奋远胜好奇,当下飞速拆开书封,迫不及待翻阅起来,指尖掠过纸页,余留清淡墨水气息,令人心安。
文字向来蕴藏力量,足以支撑一个人的精神寄托,毕竟在这荒芜雪原里,精神总比物资匮乏。而她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开启阅读书籍了客厅里那几本杂志翻来覆去早已熟烂,无非是些旅游行业的风貌日志,与文学攀扯不上分毫关系。
安德烈没有正面回应问题,而是偷偷打量她的神色变化,试探性开口:喜欢吗?
当然!答复快而肯定,阮秋秋合上诗集,眼眉弯出弦月弧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松洲的诗?
有一次你说过的。
于是她认真回想一番,才依稀忆起曾随口提及,讲到每年都能在学校朗诵会上夺冠,最喜欢松洲那些文风清冽犀利的诗集,不过那些都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你都记得呀?
说罢,踮起脚尖,捧着蜥人赤黑脑袋,在额心处啄了一啄。
这是奖励和感谢。她说。
成功博得爱人欢心的满足跃然而出,使他心里同样注满甜蜜,安德烈一把抱起阮秋秋,在她惊呼声中高高举起转了几圈,最后把人圈在怀里亲了又亲。
看来他是买对了高兰当然不存在什么书店,这是流通于东西二区之间的私货交易,也是员工之间的不宣之秘。
在短暂回暖期里,站点与外界交通供应恢复,不少有门路的员工会暗中购置诸多杂物,而后在雪期趁着各自外出巡查的间隙运送交接。其中多以烟酒为主,余下则是与色情相关的书刊影碟,用以打发高兰之中无尽枯燥。
从前都是两名同事负责接洽,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主动购置的一天。
然而这份欣喜很快就被冲淡稀释,阮秋秋由此沉迷书籍,整日静坐默读,甚至开始誊写摘抄。由于白日需要看顾植蔬的缘故,所以基本是在夜间进行,一写便是数个小时。无形之中,对他冷落不少。
起先安德烈并不适应,硬要坐在旁侧,一会拨弄她的耳垂,一会偷偷撩开几缕发丝,小动作一个接一个,十足粘豆包做派,巴不得吸引所有注意。
可惜阮秋秋已经免疫这套行为模式,她会用笔杆不断敲打他的脑袋,直到把这只可怜的大蜥蜴赶回卧房。
往往等她忙完,安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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