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芬,早,”李富凯长腿一跨进自己的办公大楼后,绕经秘书的桌子时停顿了一下,佯装忆起什么似地,又随口补上了一句:“呃有没有我的信?”惠芬的目光从电动打字机往上挪,看着上司正竭力压抑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很纳闷。自从两个礼拜前,他从台湾回来后就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天天会跑到她桌前问这个问题。≈ap;ap;x5c3d;≈ap;ap;x7ba1;他办起正事时,还是一副就事论事、精力充沛的样子。但是当她走进办公室,坐在他对面听他口述、为他速记时,十之八九,他会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怪样,心好像不知飞到哪去似的。以往,她是得集中精神才赶得上他的速度与脚步;现在呢?不到一个段落,中途他便会停下来发愣,似有若无地露出猫儿饱餐后的慵懒笑容,然后转头问她:“我说到哪里啦?”照情况看来,他这回中暑的后遗症还真是不轻。“有很多。洽公信函已分类放在你桌上。有些私人信函是爱慕”惠芬正经八百的套著公式回答。“烧!一把火烧了它们!要不然拿去喂碎纸机。还有吗?”“你句,就不太懂得言下之意,麻烦你帮忙翻译一下吧!”“现在?”惠芬诧异的反问。“难不成得挑个吉时?”李富凯打趣的说。“你再过五分钟得召开一个重要的内部会议,下午两点在卢森堡有个同业餐会,晚上七点得赶到伦敦参与一个慈善义卖晚宴,主持人已先来电确定你该买的义卖品是奥匈王室的祖传翡翠项链,价钱抬到三倍后你才能收手。”惠芬好心的提醒他,但还是接下了书笺。他怃然道:“真的?我怎么不知道?看样子,我养了一群饭桶,竟会把会议定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椅子还没坐热,咖啡还没啜上一口就得听报告了;提到那个餐会,都过午两点了,还吃什么东西;再说慈善晚宴吧!我货都没看到,怎知对不对我的味。”他蹙眉批评,说著起身便整理文件,然后眼角扫过瞠目结舌的惠芬。“怎么啦?”“呃frank,这会议时间是你自己定的。餐会也是东家照你以往的作息安排的。至于晚会的事,你可千万别搅局啊!”因为李富凯不爱这种事先拟定的套招公式,上回他童心末泯,硬是寻衅搅局地把西班牙名家哥雅的一幅素描画价钱哄抬起来,害一个法国商人得花费比预期多两倍的钱才得标。事后,他装无辜的跟人道贺恭喜、直叹自己没那份福气,还找来一大串记者让那人出尽风头。惠芬见他近日脑袋微恙,一旦翻脸,可能真的会捞过界去跟别人竞价。他愣了一下,然后顺口辩道:“一样是饭桶,而且还是闷不作声的饭桶。我的话就一定是金科玉律吗?怎么没人站出来直言反驳呢?我一时胡涂不察,他们也这般盲从,我可得多注意了!”说著就走出办公室,留下惠芬看着那首语出诗经邶风的雄雉。心想,莫非法兰克交了一个国文社的笔友不成?蒋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毋之言,亦可畏也。蒋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蒋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诗经郑风)盎凯:望风怀想,时切依依,念你惦你,唯燕吐情。最近十三楼里,泪声频传。会计室的一位资深女同事发现她先生有外遇了,女主角竟是她先生的上司。时代在变了!以前总是看电视上演著大老板金屋藏娇,现在反而倒过来了。他们结缡十年之久,鹣鲽情深如胶似漆,谁知竟是假象。那个良人我见过两次面,人看起来是老实得不得了,根本不像会是一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以前你总是说我缺乏判断是非的能力,常常真伪不分,又时时告诫我人言可畏。现在想来,所言一点都不虚假。其他女同事都纷纷警告我,说愈是老实的男人愈是容易受到狐媚般的诱惑,要我看紧你一点。但是,相遥数千里,踮足翘首于事无补,只是平添惆怅罢了!我该怎样才能信任你呢?只有由你去了!这些天来,我每≈ap;ap;x5929;≈ap;ap;x90fd;会收到一束捧花。初次以为是你委托同事送花来,谁知署名却是一个“刚”字,思索半日想不出有任何人是以刚字为名。这又令我担心不已了!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注意我,也分不清是敌是友、是善意或是恶意。该如何是好?至于你提及要我请假赴欧一趟,恐怕宿愿难圆,无法成行。人寿部的人事室小姐请产假,于家中待产,新手尚未进入情况,我已答应人寿部经理代为训练,也许耶诞节可成行也不一定。今天心情不甚愉悦,就此搁笔。敬请顺意妻敷暮秋书于参石“惠芬,”他急切的问著:“有无头绪?”惠芬手持这两张诗笺,像老师般地端坐在上司的办公桌前。“frank,你是次子吧?”见他轻点下颔后,才说:“雄雉这首诗笺,是一名妻子对出远门的夫君表达她的思慕与挂念,劝在外行军的先生凡事以德为尊,不以嫉妒之心待人,不与人争斗,要秉持不忮不求的谦虚态度来待人处世。大概就是这样吧!”坐在一旁观望多时的克霖好奇的听著惠芬的解释。“frank,你哪里抄来的诗啊?我还以为你只对孙子兵法有兴趣哩!”李富凯沉著脸,横了克霖一眼。“没你的事。再问问题,请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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