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留在皇宫。”景令瑰倒是依旧端着一副和煦的笑容,只是眉目之间藏着炼化的凉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诡异得兴奋。“原来公主早就认为我是同先帝一样的人,既然已经这样猜度我了,我是不是该坐实公主心中的罪名?”景元琦只感觉无力,气得想笑,他原来这么执拗。“我不喜欢皇宫。除非你能把这里的高楼彻底翻覆,把所有流过血的宫殿推倒重盖,让一切停留在未曾染上罪孽的时候!可是,阿归,你不是神,你做不到,世人也不容许你这样做。我在这里多留一日,我就会想起我们相依为命的过去,疯癫的母亲,暴戾的父亲,还有被斩断的婚姻,以及我们俩挣扎求生的狼狈,我早就做过万劫不复的梦,梦里,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在空旷的府邸,仰望苍凉的夕阳,独自咀嚼往昔那些美好在苟延残喘。可是——”昌元公主脸上的斜红鲜艳欲滴,仿佛血已经倾仄下来,飘散进摇摇晃晃的残风里。她起初还是慢慢叙说内心的想法,越说越激动,比平时和媚的样子生动不少,画中佳人走出庭院,笼中雀鸟引吭高歌,只是天地为牢,至死方休。“你的选择比我多,你拥有的是一个国家,你却让我为你懵懂的情付出一生的代价。我为何不能抓住身边的希望,过上本该属于我的生活?景令瑰,我终于明白了,我不该爱你,而应该恨你!”景令瑰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他听到了,恨——她口中冒出来的词。他应该伤心难过的,可是此时的他,却未有任何颓败的心思。前段时间里他醉生梦死,他本以为除了景元琦的爱就不会有任何触动。现在亲耳听到她说“恨”,牵连着身上划的伤口隐隐作痛,倒让他有了几分扭曲的反应。混沌不堪的脑子有稍许不正常的清醒。对,就该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她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要求离开这里,去过上夫妻和睦的日子?“恨?我会让你更恨我!景元琦,该承担罪孽的人是你,你真的以为,成亲后就能万事顺遂了吗?”皇帝上前握住了她的肩,嗤笑。“你不是想离开吗,你先回他身边,看看会发生什么,昌元公主?”他并未在意景元琦的心不在焉。往后那些日子里,姐弟相处也貌合神离,均隐去必要的询问和信任。临走时,景元琦想要说什么,看向那浊浪江水,在景令瑰期待的眸中,最后叹息了一句,妾,告退。景令瑰只是看她离去的背影,怔然如白鬼的面容是凄厉的疯狂。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她有关的人,已经被因果与无常利落毒辣地投进了不得解脱的地狱。能陪伴她的,只有自己了。一抹夕光映在景元琦的面容上,明艳的如同牡丹带露,顿时退却了刚才的阴沉与枯败,独留在高高宫阙之上。她身后,一支愁曲散入耳,好似戚戚婉婉,哀愁入肠。天边正当斜阳日落,染红了这万间宫阙,朱墙碧瓦,魂断梦萦。日垂星辰,高楼殷红。隔世的佳人独立在沉沉浮浮的尽头,恍如赴约而来。周季萌策马来到墙下,一抬头,便望见了景元琦。静默的气氛暗含流光重迭,光阴飞去,丝毫不容宫人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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