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看是女孩,指着我就开始破口大骂,骂我没用,生了个没用的累赘。
女人双眼空洞着,陷入了漫长而灰暗的回忆:“我为着孩子,又忍了他半年。直到五日前,我用菜刀将那畜生剁死,然后,将我女儿勒死。”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额头抵着栏杆,轻声呢喃:“我这一生,从未有过一天好日子。我的女儿,她怎么能步我的后尘……”
她苦笑起来:“说出来你们大概不信,我才二十一呀。”
她伸出自己宛如垂暮老者般干瘦枯槁的手,举到我们眼前,笑着笑着就流出了泪:“这是二十一岁姑娘的手啊。”
半晌后,云隐低声道:“你委屈了。”
女人看向他,目光里含着感激。云隐却话锋一转:“——可世间除去病痛疾苦,也有许多美好之事。兴许你女儿将来会如意顺遂,也未可知。”
女人一怔,急急打断他:“胡说!你怎知她不会和我一样吃尽苦头,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我做这个决定是为她好,脱她于苦海,杀孽由我背,她不会怪我,去了阴曹我们还做母女……”
一直默不作声的符念此时突然道:“生亦何苦,死亦何哀,万般皆命数。万千生灵来到世间,自是要体验一番人间苦乐,经年回首后去留随意,旁人又凭何替他做决定?就算她是你女儿,你这么做,也未免太过。”
女人再度嘶声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胡说!她是我女儿!你不懂!你不懂!”
符念摇了摇头,说了声“我去外面看看”,就径直往牢狱出口处走去。
云隐安抚女人:“他没有恶意,你先冷静。”
女人闭上了嘴,但方才眼里的感激已经荡然无存,此刻正用充满仇恨的一双眼瞪着我们。
云隐开口道:“不论如何,你已经做下这个决定,往事不可追。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也的确不好随意评判。我最后只想问你一件事,今夜之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女人警惕地看着他,他顿了顿再度开口:“你一直觉得自己命苦,但半年来从未动过杀婴的念头,直到五日前才突然如此。是什么让你忽然起意?或者说,是谁让你杀死女儿的?”
“是不是一个黑衣人?”
女人眼神一震,在刹那间被我们捕捉到。
云隐点点头:“我猜对了。那么,是那个黑衣人给你麻绳,让你勒死自己的孩子,再将尸体交给他?”
女人偏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隐还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你不愿意告诉我,兴许是因为那人嘱咐过不许将他说出去,这无妨。”
“只不过,”他平静地看着女人的侧脸,“在城东被发现的死婴共有五具,没有被发现的兴许更多,那黑衣人找到的绝不止你一人。你难道从未想过,他为什么要来劝你们杀掉自己的孩子,又为何要将你们孩子的尸体带走?对了,你大概不知道,那黑衣人不是人,大概是个邪修。”
听完最后一句话,女人的眼睛倏然睁大了,连眼球中的血丝都根根分明。说不上是惊惧还是别的什么,她死死盯着云隐,嘴唇剧烈地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邪修……邪修能用死婴做什么?”
“兴许是炼尸,兴许是化丹,”云隐一板一眼地说,不顾女人的眼睛越瞪越大,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去替你问问他。”
出了牢狱,外面的月光已经很淡了,月亮浅浅一弧挂着,天边已经隐隐现出了鱼肚白。
符念背对着入口抱胸站着,听到动静回头一看:“问出什么来了?”
云隐道:“来找她的黑衣人自称‘明公’,左手似是天生残疾,只有三指。‘明公’劝她杀婴后说是要替死婴‘度化’,将尸体带走。走之前她问了一句要将孩子葬在何处,‘明公’说城外三百里巨树下。”
符念皱皱眉:“这地点可信吗?”
“一去便知。”
符念便没再问,但也没动作。云隐看他一眼:“走吧。”
符念还是站着不动,清了清嗓子:“那个……她,还好吗?”
云隐没说话。我委婉地说:“不太好。”
女人说到后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被骗,言语颠倒,神志不清,看着已像是半疯了。我们走时,她还在身后凄厉地叫着“女儿”,一声声往我耳朵里钻。
符念点点头,抬腿往前走去:“走吧,去找找那城外三百里巨树。”
沿着云隐那夜撞见黑衣人的道路出城,一路往西,走出约莫三百余里,当真在茂密林中见到了一棵巨树。
隔着一段距离,我将那大树左右观察一番,但见这树除了长得高大些,似乎没什么格外特别之处。待到走到近前,我才觉出不对来,这树生成这般模样,少说也有几十年,树干上却连一株藤曼都无,怎么看怎么突兀。
符念走上前拍了一把树干,哼笑一声:“拙劣的障眼法。”
云隐甩了甩拂尘,口中默念几声,大树四周顿时浮起墨黑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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