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穗坐着警车被带走的时候,脑袋还没清醒。她在想谈宿,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之前在她身上投入那么多钱,从未提过还字,但现在,只为区区两万,就把她推下火海。
是在教训她吗?
警告她不乖。
还是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他只要动动手指,她就能被五行山死死压住,要想活命,就得恬不知耻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到他身边,俯在他脚下摇尾乞怜,求他高抬贵手。
她越卑微,越丢脸,他越享受,越开心。
他们的关系就是如此畸形,发着恶臭。
时穗以前向来自持好公民,遵纪守法,但她今天第一次知道盗窃罪的量刑标准。她那两万属于数额较大的标准,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单处罚金。
她要是还有活路,大概就是谈宿松口,撤案。
可她现在连联系他的机会都没有,她也清楚,他故意让她来这遭受一场苦难,就不会轻而易举地接她回去。他磋磨她的自尊心,想彻底把她驯化成服帖乖巧的金丝雀,全身心地依附他,不再该有反抗意识。
拘留所的夜好冷,时穗坐立难安,那种住在空旷冷寂的大别墅里的恐惧感再次笼罩在她心头,让她如临大敌,精神高度紧绷,额头生出一层痛苦的冷汗。
她真觉得再掺和在谈宿的世界里她就要疯了。
一夜没有闭眼,时穗熬到天亮,眼下浮现两块明显的乌青,白眼球交织细密血丝,满脸的疲倦和颓丧。门板打开,走廊的光透过门缝射进来,猝不及防地晃到她破败的眼,让她畏光缩了缩眼珠。
一刹那的念头,她好想死。
腰酸背痛都是小事,是她心理,真的倦了,坚持不动。她知道只要去求谈宿,他就会放她一马,他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要的,一直是她顺服。
可反反复复去求人真的好累,她的自尊心一次次被打碎了再组建,马上就要再也拼凑不齐,她的心会漏风,会从四面八方涌入刺骨的凉意,让她痛,让她求死不得。
中午的时候,阿岳来探监,见她眼下乌青,嘴唇干裂,瞳中死气沉沉,目光有一瞬间的怔凝。但很快恢复自然,满身的冷瑟气息,问得直白:“要和我回去吗?如果留下,你很快就要移转监狱收管了。”
其实他不用说得这么吓人,她知道孰轻孰重。
“回……”
一直没喝水,时穗声音像年久失修的老物件,哑得嘶嘶拉拉的,难听至极。
回去路上,她阖眼休息,不是因为困意,只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没有力气,她现在呼吸都觉得喉咙阻塞,氧气有一口没一口的,供养她苟延残喘着。
偏偏,谈宿今天在家。
阿岳把人接回就驾车离开,只有时穗站在门口。
看着在岛台倒水的高大挺括的背影,她强迫自己像之前那样虚与委蛇,哑声打招呼:“我回来了……”
谈宿稍微侧身,仰头喝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那双漆黑的眼幽幽落在她脸上,像毒蛇觊觎食物,阴冷又森然。
时穗是害怕他的,卑微示好时尤甚。因为他俩都心知肚明,她不真诚。
许久,谈宿清冷声线带着天生的掌控气息:“去洗澡,换件干净衣服。”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她明晃晃的谄媚时,索取她的身体。时穗恍然,转身机械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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