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给他系衣带,问:“审出来是谁主使的吗?”姜榕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道:“说是上个月砍头那几家的忠仆,呵,谁信?”郑湘点头道:“丽阳苑是皇家宫苑,管理严格,皇帝出行,负责安全的禁卫只怕把山先搜了几遍,怎么会有漏网之鱼守在河谷呢?”姜榕揉着郑湘的乌发,赞道:“你上午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当时,你怕不怕?”“不怕,当然不怕。”郑湘瞪了一眼姜榕,对他的明知故问感到不满。姜榕笑道:“你先睡,等我忙完就回来,很快就回来。”他轻轻吻了郑湘的额头才离开。郑湘命人在殿内留了灯,照得满室如昼,不留一丝阴影。她躺在温暖如云的床上,怀里抱着被子,睁着眼睛,通过纱帐看外面,如同笼了一层烟雾,影影绰绰地看不清,又仿佛蛰伏着什么猛兽。郑湘觉得自己似乎变得软弱了,以前她可是无所畏惧,更不惧死亡。现在呢,她不仅自己怕死,也怕姜榕死。为什么会是这样呢?郑湘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枕着疑惑睡去。梦里恍恍惚惚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梦中的她一直念叨这东西很重要。很重要。结果醒来一看,竟然一截撕下来的衣袖。姜成林寝衣的衣袖。这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感到被梦愚弄的郑湘将衣袖抛在一边,坐在床上气鼓鼓的。突然她反应过来,昨夜姜榕确实如他所言回来了。 讨论郑湘说话算话,昨日说要向周贵妃道谢,今天上午便备了厚礼来到仙居殿道谢。周贵妃看着十个不同材质的佛像,嘴角一抽,一天拜一个,一旬都不重样。“郑妹妹有心了。”周贵妃勉强笑道。郑湘挥手道:“周姐姐看上眼就留着,若看不上随意赏人,也体面。”可不是体面?这些佛像要么是上好的各色玉雕刻,要么是金银,要么是水晶珊瑚,要么檀木嵌金玉,价值连城,各个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周贵妃命人收下,笑道:“小花那孩子可爱伶俐,我极喜爱,照顾他我求之不得。这次是我偏了妹妹的好礼。”郑湘道:“周姐姐若喜欢小花,就来蓬莱殿看他。等他会走了,我让他天天来找周姐姐,到时周姐姐别嫌烦。”周贵妃见郑湘说话时神情不似作伪,喜道:“那就一言为定。”“一言为定。我不是食言而肥的人。”郑湘爽快地笑着回道。昨天一事后,郑湘对周贵妃刮目相看,原以为她只是拎着算盘的管家夫人,没想到“大难临头”还能稳住阵脚。比赵德妃强。而且姜榕对周贵妃只有敬重,郑湘又见她真心喜欢小花,便将其当做亲戚看待。至于赵德妃么,她只是自己儿l子同父兄弟的母亲。从仙居殿回来,郑湘又去练习骑马射箭。这次能侥幸脱险,多亏她骑术娴熟,才没有在遇到老虎后从马上跌下。姜榕这次是真怒了,毫不犹豫地将这场刺杀皇帝案变成世家清理案,并将此案交给柳温处理。一时间京师风声鹤唳,比一个月前更甚。他这段时间极忙,以至于郑湘都见不到人。早出晚归,回来郑湘睡着了,走时郑湘还在梦中。郑湘心中纳闷,这事有那么难吗?不是已经交给柳相处理了,他忙什么?姜榕是真忙,当初他与湘湘夸下海口,要开三百年太平,他招来打天下的兄弟头脑风暴,商议如何保天下太平。那群刚当勋贵不到一年的兄弟,屁股刚坐上半拉子,脑袋还没转过来,纷纷嚷嚷道:“分地!杀贪官!做官!”他们这群人有军户有民户。军户受上官欺压,饷银被贪,还要为上官做杂役,连奴仆都不如;民户良田被占,食不果腹。大梁做官途径有很多,比如孝廉察举、特科征召、学校入仕、门荫、爵位、挽歌郎、尚主等等,出仕道路七八条,然而几乎条条都设有门槛,要有出身阀阅,要父祖为官。出身边镇的这群人哪条入仕的道路都走不通,只能游离在官场外,受人欺辱。以前边镇还可以通过军功勉强入仕,但大梁朝臣鄙薄兵家子。打赢了,功劳不属于卖命将士,而归于“居中指挥”的世家子。打输了,就更不用说,能保住命就已不错。找不到进身之途,又活不下去,这些人只好揭竿而起“自主创业”。姜榕听完兄弟们的三句话,觉得话糙理不糙,想要去办,结果一看,土地被从京师到地方大大小小的世家霸占,朝中的官位也被他们占着。即便有了地,也没多少人去耕种,因为人都在世家大族里当隐户呢。大周初立,周随梁制,姜榕带来的这些人多居军政职务,庞大的治民官还是由原来的那群人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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