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咋了?”“没事,”宋慧娟这时才回过神来,安抚的朝杨春丽笑了笑,“头一回来这儿,心里有点发慌。”杨春丽注意到宋慧娟那发白的嘴唇,便笑着说起来,“头一回来都是这,前几年生我们家那俩臭小子难产来了一回,我倒没吓着,就是把庚强给吓坏了,那大夫让他签啥手术,他被吓得说啥都不肯签,走都走不动了,还是人家大夫有经验,劝着他签了字,要不我没啥事也得被他吓出事了。”宋慧娟听了也跟着笑,如何也想不出陈庚强一个大男子被吓得走不动道的场景来,但想起平日里那副活宝似的样子,也大差不差了。杨春丽见她露了笑,才放了心,“咱们先找个地儿坐下等等,我去里头问问情况。”“哎。”宋慧娟应了声,两人便四处逛着看了看,小半天才寻了张木凳子,杨春丽将人并竹篓子安放好了,才踏进了那噬人般的大门。这地方其实算不得是她第一次来,上辈子她吐了血昏迷之后,便被陈庚望送来了,一切噩耗的源头都是从这儿一次次传出来的。这农村乡里的诊所算不得多先进,住了没几天,那大夫便摇着头说得去大地方看,几个孩子便又带着她去了大地方的医院,折腾了几个月,但最终连那大地方还是没治得了。孩子们一个个的都瞒着她,但她怎会不知呢?自己个儿的身子到底是个啥样她说不清楚,但她能感受出来,又过了几日,她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和孩子们说了她的想法,她还是想落叶归根的,即使是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可几个孩子还是不死心,还想继续去那更大的地方,她知道他们的孝心,但还是劝不动,临了还是陈庚望发了话,她这才赶在咽气儿前回了家。或许,那时的她还是相信陈庚望的罢,怎么说两人也过了大半辈子,但这信任最终也成了伤她最深的刀。她从没想到,陈庚望是那样冷心冷肺的人,她以为,那不过是他自己个儿的脾气罢了,却没想到那冷心冷肺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连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能激起他一丝的怜悯,更不必说他的庇护了。这时宋慧娟再抬起头看着那望不见尽头的门,心里便冷静许多了。如今他肯离婚,是再好不过了,只要这证明开了出来,由不得他不信。等杨春丽问好了出来时,宋慧娟的脸上才再一次浮上几分笑容。宋慧娟侧身空出些地方来,杨春丽坐下才讲起这里头的门道来,他们得先去挂上这大夫的号,由她做了检查,才能在这诊所里检查,倒与昨天那说法没什么出入。听了杨春丽打听来的消息,两人等杨春丽歇了一会儿,才拎着东西踏进了那诊所的门。门外的空地上人不少,这里头排队的人更是多。看着手里那纸条上写的三十四,又时不时地听着那里头大夫才报到二十一,才惊觉原来跑到这地方生娃娃的竟然有这么多人。只看看这大厅的摆设,整整齐齐的黄木漆凳子,噼啪作响的算盘珠子,就晓得不是便宜地方了。只挂这一个排队的号就花了一毛钱,还没算上等会要检查的钱,怪不得人人都说这医院是最烧钱的地方了。上辈子她生了四个孩子,也没来这一回,那时候都穷得很,哪有闲钱跑到这样的地方生娃娃哩。但那时老三家的生第一胎娃娃时就来了,更不必说第二胎的儿子了,同年她的小女儿仍旧是请了接生员来,生在家里的。即使这事实已经明晃晃摆到了桌面上,那陈庚望也是不说半句话的,至于她就更说不得了。这样的事一件件,一桩桩,都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有时她也觉得是自己太过计较了,五个手指头哪有一般长的呢?可她这边才劝了自己放宽些,那边张氏就能继续折腾出来些,哪有个尽头?但如今重来一世,幸好那些个糟心事还能避免些,总归是好些了。待到一个多小时过去,身前身后的人来来往往,才听到从里面喊了声,“三十四号。”宋慧娟听到声音,猛地站起身来,倒惊着了一旁的杨春丽,她便笑着说,“到了。”杨春丽拎起地上的竹篓子,两人便从后面走了出来,但还未走的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杨主任?”闻言,两人回过身来,宋慧娟没认出来面前画儿一般的女同志,只听得杨春丽笑着说,“哎,韩同志怎么来这儿了?身子可是病了?”“我没事,我陪江茉来的,”那韩同志指了指斜对面的药房,宋慧娟与杨春丽这才抬眼看过去。只见着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背影,那人半歪着头,和那药房里面的人交谈着什么,两条大辫子时不时地晃动几下。宋慧娟悄悄看了眼杨春丽,就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果然是那江茉。待两人回过神来了,那韩同志便问道:“您来这儿?”“是陪,”杨春丽感受到宋慧娟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腰,立时便转了个弯,“我身子不大舒坦,想着来看看大夫。”但杨春丽来不及多说几句圆了这蹩脚的谎言,那里面再一次喊道:“三十四号,三十四号来了吗?”“来了来了,”杨春丽忙应了声,看了眼宋慧娟,示意她先进去,“你先进去和大夫说一声,我这就过去。”宋慧娟收到她的信息,便又对那韩同志笑着点了点头,才拎着篮子走进了里侧的房间。那韩同志见状,便对杨春丽说,“那您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我们马上也回去了。”“哎,哎,”杨春丽匆忙的应了声,便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拉上了还没进去的宋慧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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