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我能收,”宋慧娟只接过一张,“那小家伙哪里要收这么多钱哩?”“是我和庚良作二婶二叔该给的,”孟春燕一把塞进了宋慧娟的口袋里,“大嫂要是不收我就不托您给我买东西了。”“那还是要替小家伙谢谢二叔二婶哩,”宋慧娟没再拒绝,转头问起,“那些东西就按着上回我用的给你买,行不?”“行,行,上回我看大嫂买的就不错,”孟春燕点点头,“钱要是不够回来我再补给大嫂。”“还不一定用得完呢?”宋慧娟话没说满,但应该是够的。屋外的人仍旧扯着闲话,而屋内的人动了动耳朵,转身轻声离了门缝。送走孟春燕,宋慧娟看着摇篮里呼呼睡着的小家伙却是犹豫了,思虑再三,还是不能带着他一起去。路程远不说,只这赶庙的人指定是少不了,人挤人的,抱着小家伙弄不好就容易挤着了,再有个好歹。陈庚望不知去了哪儿,交给张氏看着,可这会儿子她人指定不在家,陈如英也不行,拜完年早早地被冬梅叫走了,两人不知去哪儿耍玩了。宋慧娟想了半天,似乎有个人选还挺合适的,刚刚忘记问了。孟春燕岁数也合适,心也实诚,照看一晌午应该能行。无非是几步路,宋慧娟想好,手上也就赶紧收拾着。一个小包裹收拾妥当后,宋慧娟便背着一个竹篓子,怀里抱着小家伙去了老宅。孟春燕也好说话,一口答应下来。宋慧娟啰里啰嗦的嘱咐了好多,诸如尿布不用她洗,只帮忙换下来就行,若是饿了就喂些米糊糊,要是闹起来拿着拨浪鼓哄哄也就行了。好在小家伙现下正睡着,她也能趁机走得开。原本她也没想着要去赶庙会,拜年的时候听人说起来才想起这么回事,上辈子她并不信什么神仙之类的,但自己正经历了一回,由不得她不信。宋慧娟背了个竹篓子,低头就往村口赶去,她与春丽嫂子早先遇见时两人说好了一起去庙里拜拜神。村口的大树下好多人,都是等着从关庙镇来的那辆公共汽车去赶庙会哩。说是公共汽车,其实和县里的那种车还不一样,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一辆半敞着蓬的车从路西沿开过来。“老师儿,今儿去一趟观音庙多少钱啊?”同村的一个旁家媳妇问了句。“一个人五毛,”那中年男子连眼也不抬,很是傲气。“包来回吗?”另一女子拾起脚边的篮子,也站起身来。“想啥好事呢?”那中年男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语气有些嘲讽。此话一出,树下的妇人们纷纷七嘴八舌起来,都是觉着这老板趁火打劫,可又奈何不得。“去不去?”那中年男子有些烦躁,“不去就走了啊!”这么一威胁,到底还是有一大半的妇人掏出了钱,一个个排着队上车。但还有些人嫌贵,想了想,又掉头回了村子里。“你,”那中年男子瞧见树下还有坐着两个年轻妇人,“去不去?”那年轻妇人正是宋慧娟与杨春丽,她看了眼杨春丽,便摆了摆手,给了个否定答案。“哐”的一声,那门被人大力关上,随即那车就渐行渐远了。“一趟一块钱,实在是贵”,杨春丽摇摇头抱怨了一句。宋慧娟也赞同,这一回出来她才带了五块钱,这一年没咋下地,手里的钱本来就不多,更不能轻易花在这种地方上。对他们庄户人家来讲,时间是最不值钱的,说到底,还是穷惹的事。但他们二人也没就掉头回家了,还是有正事哩。重新背上竹篓子,沿着农地往东走,远远地,对面的人似乎是朝这边走了过来。越走越近,避开光,她才瞧清楚了对面的那人,的确是陈庚望。陈庚望也看见了来人,登时停下步子,等着对面的妇人走上前来。宋慧娟顿了顿步子,又继续走上前去,杨春丽倒先开了口,“可是去地里了?”一条羊肠小道,一东一西,不知觉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冬日的阳光微微洒落在地面泛起光影。“是哩,瞧了瞧庄稼,”陈庚望说着话眼却看着在自己面前停下的妇人,张了张嘴到底只问了一句,“去哪儿哩?”宋慧娟两手拽着胸前的背带子,低着头恍惚瞧着对面的那灰布鞋面,“去一趟观音庙。”陈庚望淡淡应了一声“嗯”,不再停留,错过身往西走去了。宋慧娟见底下的那双鞋子提起离去,也继续迎着阳光向东走了。这些日子两人之间没什么话,就是偶尔遇着了翻来覆去的也就这么两句话。除此之外,宋慧娟没什么与他说的,或者是与他的日子也只能这般过去了。陈庚望走到拐角处,定了定心神,附近也没看见其他人,转身朝东看去。
那妇人只余下一个背影,大半个身子都被身后的竹篓子遮住了,隐隐约约的,能透出一个轮廓,面容微微侧过。不同于刚刚近身瞧见的沉闷,连那条影子也似乎显露着主人的轻松。不知为什么,那妇人近些日子在家里的情形愈发像是一潭死水,偶尔只有那臭小子才能搅动出几分波澜。而此刻陈庚望口中的那个臭小子还在呼呼大睡,一点也不晓得他爹的心思。沿着农地走上两里地,再往北走就踏上了红砖路,脚程也快了不少,十来里地,走了两个钟头总算是赶到了。这大地儿的街道比他们乡镇上的宽广了许多,就连路两旁的店面也瞧着大气许多。那观音庙的香火远远地就能瞧见了,白烟滚滚的,若是外地人不晓得观音庙在哪,也不需多问,一抬头就瞧能了。这方圆一二百里地的人家哪个会不晓得观音庙哩,不拘是求子的还是求个平安的,一到年节,可就纷纷涌了过来。这会儿已经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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