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大热天的捂着脑袋还说个不停。“还不睡?”宋慧娟走上前拉开了盖在头上的小被子,“下午上学睡着了咋办?先生要打手板哩。”陈明守还从没经历过被先生当众打手板这样丢人的事,被他娘一说躁动的小心脏立刻就被熄了火,小明安也晓得打手板是不好的,两兄妹彻底偃旗息鼓了。宋慧娟看他们闭了眼渐渐睡去,又仔细为他们拉好被子才出了去。到了点忙喊醒了该去上学的陈明守,瞧着他满脸的兴奋往出跑着,宋慧娟这时又一次清晰的意识到孩子终究是要长大飞出去的,要脱离出她这个做娘的臂膀下的。而她这个乡间的妇人是没什么本事的,无法跟随着他们走得更远,只能在这座小院里等待着,等待着他们哪一日回来时还有一张床躺,一顿饭吃。大抵天下的父母都是如此罢。他们的日子照常过,三个孩子一日比一日大,只有每日陈明守下了学教小明安时才是更快活一些。但刚跑着去学校的陈明守没跑几天,就得了一个小假,又因着过几日就要赶上了中秋,宋慧娟便想着这一天带着孩子们回一趟大宋庄。这天半晌吃过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时,宋慧娟从她大儿口中听了后天的小假,便问了正在檐下捯饬渔网的陈庚望。“正好后天明守歇假,我想着正好带他去一趟大宋庄,可成?”站在檐下的男人背对着他们,问了一句,“后天?上够六天了?”陈庚望口中要上够六天是学校的要求,学生们每上够六天就能歇一天小假,这事宋慧娟也是知道的。“够了,”本来还在教他妹妹的陈明守一听他爹问,立刻就抬了头回答。“后天?”那站在檐下的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大儿的回答,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又转过身来对低头为孩子们摇着蒲扇的妇人说得,“后天大队忙着,我抽不出身来。”“也没甚大事,”那妇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却还继续说道,“明守也大了,走慢些明安也能跟着,不妨事。”“还是再换一天,”陈庚望看着她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差点就要忘了中秋的大事,“东西不是还没收拾哩?”于他们这里,中秋算是一个仅次于年初二的年节了,这样看是一件大事。中秋前几日,出嫁的闺女是要带着丈夫孩子一同回娘家的,还要特意带上些东西孝敬父母。因此,作为女婿的陈庚望还是要求换一天,可他这样一说大多就是拍板定下了,陈明守就不大乐意了,他好容易去一趟姥爷家,要是依着他爹的话只怕不到年关他怕是都去不得了。接收到她大儿的恳求,宋慧娟只微摇了摇头,转而对看着她的男人说,“东西好备,明儿早间我早些去去供销社买块月饼,半晌午就能回来炸点油条,一天咋也够。”即使这妇人把事儿说的这般详细,陈庚望还是没有松口。宋慧娟只得继续说道,“队里的事忙,爹也不会怪罪,或是你忙完事去接孩子也成。”“我送你们去,忙完再去接,”陈庚望终于拍了板。对于这样的结果,陈明守还是很乐意的,宋慧娟也能接受。事既然这样定了,宋慧娟便也开始着手忙起来。第二日一大早天刚亮饭还没吃,陈庚望便去了供销社,宋慧娟被他留下来守着家里。几个孩子还都正睡着,宋慧娟便趁机忙活起来,待他们都醒了,饭已是做好了。因着那些东西陈庚望也不是头一回买,心里早有了数,在供销社很快就买了齐全,抬脚便往家里赶。来回刚好一个钟头多一点,进到家门还有时间吃了饭,也不耽误大队里的事。大头一忙完,剩下的小事就交给了宋慧娟捯饬。陈明守坐在灶下添了柴看着火,宋慧娟倒了油便开始炸油条,还给这两个孩子又炸了萝卜丸子,红薯丸子,难免要解解馋的。“娘,你吃,可甜了!”小明安更欢喜红壤的丸子,甜滋滋的。宋慧娟手上还正忙着收尾,但还是侧过了头教她拿着小丸子塞进了嘴里,嚼过后问她,“明安欢喜不?”“欢喜,欢喜,”小明安一手给自己吃,一手来来回回喂她娘和她大哥,也是忙得转不开身。“欢喜就成,”宋慧娟笑了,一年到头没多少能尽心吃的,一个红薯丸子,一根油条对这时候的孩子已经算是很多的吃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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