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没跟着进屋坐,她这时哪儿还能坐得下,三两句跟陈庚良说完,“我想着借洋车子回一趟大宋庄,看看那边有没有啥人能给你大哥瞧瞧。”陈庚望这几天都是夜里的事,即使请了小许大夫,外头也只当是起了热,再寻常不过的事,连陈庚良也是这样想的,他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他大嫂说的这个样子,但他也怀疑他大嫂的话,当即站起了身,“去前头崔家庄,那边有个老大夫,我这就拉大哥去看。”饭也顾不得吃,陈庚良就跟他大嫂去了前头,直到进了屋亲眼看到短短几日就消瘦了许多的人坐在床上,陈庚良几尺的汉子也红了眼,忍不住怪罪他,“你也不说?”陈庚望倒笑了笑,反倒问他,“吃饭没?”陈庚良摇头,“先去看病,前头崔家庄的老大夫可好了,明茂他大舅前两年发烧就是在那儿治好的。”“成,”陈庚望搂着怀里的小明宁,“去带跟你二叔吃饭。”“我不饿,”陈庚良把小明宁抱下来,“大嫂去铺架子车了,这就走。”“也不差这一会儿,”陈庚望摆手,“吃了饭再去,我也饿了。”陈庚良到底还是吃了饭,宋慧娟端着鸡蛋羹给他喂了大半碗,汤倒是没喝多少。陈庚望这边上了车,小明宁也闹着要去,宋慧娟头一回对她严厉,“这时候别闹人,跟你二婶先去后头,晌午你二哥就回来了。”陈庚望对她还是宽容温和,“去罢,听你娘的话,在家跟你娘等着,太阳落山之前爹就回来了。”这话无疑是要宋慧娟也留下,可她怎么会愿意?宋慧娟没说话,把人送到后头,跟孟春燕交代了两句,狠下心就往前走,到底跟上了前头的那辆架子车。埋在被子里的陈庚望清晰听到身旁多了一双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把头挪出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握住了那双搭在车边上的手。正是热天儿,满头大汗的陈庚良拉着车坑坑洼洼走了大半个钟头才找到那崔大夫家里。刚停下架子车,就看见打里头出来了一老一少,那老人身上穿着秋天的厚褂子,头上戴了顶毛帽子,那年轻人把他扶上了架子车,捂紧了被子才晃晃悠悠拉着车走了。宋慧娟把一幕看在眼里,猜想着陈庚望的病许是就是那样。架子车靠着墙停在外头,陈庚良扶着人进了屋,宋慧娟拎着个包袱跟了上去。前头排的有人,陈庚良拉了张凳子给陈庚望坐,宋慧娟不住地看看前头,又低下头看看身边的人。陈庚望拉着妇人温热的手,希望以此能缓解她焦躁的情绪,可明显是没什么用的,连陈庚良也坐不下,他紧紧盯着前头的人,直到里头喊了声,陈庚良忙转过身把人扶了进去。坐在黑漆长桌前的是以为年过花甲的老人,但身子骨看着很硬朗,虽有了白发,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先把把脉,”老大夫戴着个黑框眼镜,长长的眉毛往四周炸开,但底下的那双眼睛却极是温和。宋慧娟闻言就弯下了腰,挽起陈庚望放在桌面上胳膊上的袖子,露出了里头紧致却已然消瘦的胳膊。老大夫搭上手摸了会儿,才问起病症来,宋慧娟刚要开口,那老大夫就摇了头,“自己说,总还记得罢?”陈庚望放在腿上的右手握住这妇人的手,才如实讲了这半个月反反复复发的烧,连同吃的药也都说了出来。老大夫听罢,便问,“开的药方子带了没?”宋慧娟忙从胳膊上挎着的包袱里拿出了张纸递过去,“按着这方子吃了几天也没事了,烧也退了,可一停了药夜里就又发烧了。”老大夫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仔细看了小半晌,取了眼镜,说道,“换个手。”陈庚望随即便伸出了右手,宋慧娟看着老大夫闭了眼把着脉,心里就有些紧张,不知道老大夫会咋个说。“这方子没啥问题,按着前几天的病症用的药是对症的,”老大夫松开手,拿起左边的一张纸就写起来,“现在这病看着严重,实际上再吃几服药就能好了,可是有一条,最少是这半个月都不能再下地做活了。”说罢,手上的那张纸也写完了,交给身后的一个小女娃,“喊你三叔去抓药,三帖药。”“诶,”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娃娃拿起纸就跑进了后院。听了老大夫这样说,三人都松了口气,宋慧娟还是多问几句,“除了这几贴药,还有没有啥要讲究的?”“就按着平常发烧照看就行,”老大夫站起身,打小孙女手里接过药递过去,“等药吃完了看看啥情况,要是没啥事也就好了。”这老大夫的话多少让宋慧娟的心真正放了下来,她接过药,放进了包袱里,也掏出了一张大团结,“让您多费心了。”治病救人不是一场善心的修行,不能让人家做赔本的买卖,只要大夫能把病治好,教一家人放了心,那日子才能稳稳当当的过下去。回去的路上明显比来时好多了,陈庚良心里也松快了,说起话来就轻松多了,“大哥也是,这么热的天儿还下河,回头教明守明安知道了,不定多忧心哩?”“这事跟他们说做啥?”躺在架子车上的陈庚望看了他一眼。陈庚良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几岁小孩了,怎么不知道,“大哥别操心这些事,还是赶紧把身子养好要紧。”这是实话,宋慧娟也深以为意,“这些日子别折腾了,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成,再过半个月明安许是得回来哩。”怎么说也要赶在陈明安回来之前养好身子,除了这个紧要的,还得嘱咐那俩小的,不要说漏了嘴。回去的路上没有抄近道,这会儿都快下午了,怎么也要找个摊子吃碗面垫垫肚子才成。宋慧娟知道陈庚良口味重,指着前头的陕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