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屋中已然传出咳嗽声,还有男人虚弱却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娘子,你回来了?还有谁来了?是楠楠么?”“娘,表姐真的来了么?”另一个少年也惊喜地问道。施娘子看了苏幼月一眼,眼中是压不住的喜悦,连忙应了:“来了,来了。”刚一进屋,苏幼月就看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一个是坐在大床边正在起身的中年男人,男人面容呈现出一种灰白的病态之色,身形消瘦,这会儿正扶着床起身,想走过来迎接。另一个是边上从小床上起来的一个少年,少年生得俊秀,可面色也因久病变得十分苍白,少年人该有的肌肉他身上丁点不见,瘦条条的像是营养不良的小树苗。“楠楠……”“表姐……”两人站起身,便忙跟苏幼月打招呼。施娘子知道夫君和儿子这是想在楠楠面前表现得体统些,便上前扶着二人到桌边坐下。可等两人坐下了,施娘子才窘迫地发现,屋子里只有两个凳子。毕竟白瑞这些年连吃饭都在床边,家中更是从来没有来客,所以她之前也没想过多买两条凳子这一茬。“楠楠,你等会儿,我去搬个凳子来,真是让你见笑了……”苏幼月看出她的窘迫,摆摆手,叫折影去将马车上备用的用来踩的两个凳子搬了来。都到了这时候,让施娘子去外面借凳子算怎么回事。虽然只是两个用来脚踩的凳子,但也比屋中两条灰白的老木头凳好得多,白瑞一时间看得心中惭愧。若是放在二十年前,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外甥女 还真是求对人了“无碍,不过是正在用药,暂时见不得风而已,过几日就好了。”苏幼月答了句,就反问道:“舅舅呢?”白瑞不想多透露病情,正想说自己也无大碍,喉咙忽然一阵痒意,不由又咳嗽几声。施娘子却在一旁插了话:“病了许多年了,大夫也看了,药也没断过,只是总不好,这两年还更重了些……听说纪神医治好过这样的病,我们便盼着能碰上纪神医义诊,谁知这两年纪神医去了边境云游义诊,一直没回来……”在旁边听着的锦儿眉头忽然跳了一下。这几日,她经常找折镜私下里偷偷教自己学东荣语,还有青萝也一起教她,所以她现在能听懂许多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夫人的名字呢。联想到苏夫人在东荣常住十年的经历,加之听到眼前小姐好像是和这些人谈论到病症,锦儿忽然就把这些线索串在了一起。这沈姑娘的舅舅是不是想求夫人给他们治病来着?那他们不知道,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啊!而且小姐是最得夫人亲传的弟子。他们还真是求对人了……白瑞见妻子已经全盘托出,微微不解,连忙笑道:“也无大碍,并非大病,是经年累月的小疾,不妨事。”这第一次见外甥女,怎好让她心生忧虑,气氛沉闷。白明安也在旁边小声说着:“姐姐,确实不妨事,又不是缺了胳膊断了腿儿的,我好着呢。”苏幼月侧目,看向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的少年,有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沈元桢每次想向自己讨食时那双眼睛。等回过神来,苏幼月面纱下嘴角才微抽。这孩子,还真会对比。不过对比当初见到沈家几个少爷时的反应,眼前这个少年让她生出几分好感。“久病不治并非小事,拖久了,小病也成了大患。”苏幼月温声说着,“我之前也学了些岐黄之术,舅舅,表弟,让我来帮你们看看。”说着,她轻抬右手。白瑞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反射性地伸出了手,准备让人诊脉。苏幼月将袖口叠好的软帕拿出,垫在桌上,为他诊脉。一旁的白明安眼神更加亮堂:“姐姐还会医术,好厉害!”自从他病了以后,就鲜少出门,别人家怕孩子被他染病,也不让孩子同他一起玩,他好几年连个玩伴都没有,这会儿见了苏幼月,亲近中更带着小心翼翼而又近乎热烈的讨好。他本该叫苏幼月表姐,可却觉得,叫姐姐更亲切些。施娘子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也没有让他改口。总归也不是什么错,她心疼儿子,也想看到外甥女和儿子亲近,便由着他去了。苏幼月隔着面纱,对少年轻轻一笑。那眸子微弯,笑意如春日阳光忽然穿透密林的缝隙,洒在了久未见天日的一片小湖上,经年累月昏沉沉的湖水顿时亮了起来,折射出熠熠的光彩。
虽然苏幼月未说只言片语,白明安心中却忽然明亮一片,忽然阵阵羞涩和喜悦,他苍白的面颊上多了两团红润色彩。姐姐对他笑了!片刻间,苏幼月已经收了手,示意白瑞再将另一只手放在帕子上诊脉。左右手诊脉分别对应不同的脏腑,左手对应心、肝、肾,右手对应肺、脾、命门,对待这种长期慢性病的病患,自然需要诊得更仔细全面。收回了手,苏幼月又观察了白瑞的面色,细听他的声音,才平缓道:“的确是喘症,当初刚发病时难医,怕是因舅舅当初从事体力活计,过于疲劳,那时未好好休息,才拖成了慢性喘症,如今日子太久了,经年累月下来,体内病邪积滞,从而导致身子越来越虚弱。”听她言之有物,白瑞先前那只是由着一番外甥女心意的心态才改正,正了正神色:“楠楠,你还真通晓医术。”外甥女说得还真是准了。锦儿在后面听懂了,心里直嘀咕。何止通晓呀,小姐可是他们苦寻的纪神医的亲女儿、亲徒弟呢!白明安高兴道:“爹,姐姐怎么可能骗咱们!”施娘子喜不自胜:“楠楠,那依你看,这可能治好?”外甥女说的一点都没错,当年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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