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千佛殿。时值夜半,低沉的钟声从黑暗的不知名处传来,微微有些凄凉寒意。“已经三更了吧!”法相大师心中微微叹了一句,缓缓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灯火照在他的脸上,却是微微有几分死气,也有些恍惚。法相将右手的棒槌轻轻放下,大殿中“咚咚咚”的木鱼响声顿时停了下来,他的右手搭在左手之上,一边诵经一边轻捻念珠。忽然,“哗啦”一声,那一串长长的念珠松散开来,一粒粒墨绿玉珠掉落地面,向着四处散去。看着眼前情景,法相脸色一阵苍白,一口闷气郁结于胸,一张口,竟是吐出一口血来。恰在这时,黑夜中一阵阴风袭来,大殿内的灯火都是微微一斜,几近熄灭。阴风过去,灯火又继续亮了起来,一如之前一般。“施主,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法相口中轻念一声佛号,缓缓道。“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缓缓踏入殿内,举手投足间有着淡然的潇洒,看其样貌,正是青云门的掌门萧逸才。“大师,一年不见,您的道行还是如此高深莫测啊!我萧某当真是自愧不如!”萧逸才爽朗地道,但看其眉宇间全是笑意,又哪有半分惭愧之色。“萧施主?”法相大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萧逸才,旋及摇了摇头,道:“你不是萧施主……”闻言,萧逸才微微惊讶,道:“大师何出此言?”“阿弥陀佛!”法相双手合十,轻念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虽与青云门萧施主一模一样,但施主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邪气与杀气,却不是一个正派弟子身上应有的气息。”“是吗?”萧逸才微微一笑,似是不以为意,问道:“那依大师所见,青云门的张小凡算是正道中人还是邪教中人呢?”“张施主他……”法相忽然无言以对,竟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大师何故叹气?”萧逸才笑着问道。法相默然抬首,看着殿中千佛,道:“正邪之辨,本无定论,奈何世人贪嗔痴恨,久而久之,才有了正邪之分。秦施主,你又何需明知故问?”萧逸才微微一怔,马上,又是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轻念道:“秦施主?”紧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仿如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法相眉间慈色,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多言。一会儿,萧逸才缓缓停止了大笑,他伸出手去,口中默念道:“太极玄清道!”随着他一声轻喝,虚空中缓缓出现一个黑白太极图案,阴阳二气不断旋转。萧逸才手中牵引,那太极图案顿时越转越快,只剩下黑白两色,一会儿,又渐渐消散开去。法相脸色始终平静,一会儿,才缓缓道:“秦施主,你无需证明你的身份。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无法无相。’无论你化成谁的模样,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去掩饰,秦施主终究还是秦施主,至于你承认于否,都无什重要。”“呵呵,既然大师一定要认为我便是秦无炎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萧逸才朗声笑道,随即止住笑声,一脸郑重地道:“不过,无论大师你怎么认为,我,还是我,秦无炎,也还是秦无炎!”“那施主深夜造访天音寺,不知所为何事?”法相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缓缓问道。
“这个……大师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萧逸才轻轻蹲下身去,捡起一颗墨绿玉珠,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两眼,忍不住赞道:“不错,不错……就是可惜了。”法相却是摇了摇头,道:“施主此言差矣。天地万物,皆有时而尽。所谓落叶归根,不过季节使然,待到来年春天,轮回过后,又会长出新叶。施主以人之心去揣测玉珠,岂不是有失偏颇?”闻言,萧逸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话来反驳。法相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线装古籍,放在身前看了两眼,似是有些怀念地道:“这本大梵般若法诀,乃是天音寺历来主持所传,而今传入我手,已历十世有余。所谓佛渡有缘人,今日这本大梵般若便赠予施主,希望施主潜心研习。佛家真言博大精深,还望施主早日寻得天道,回头是岸。”萧逸才脸上微微一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半信半疑道:“大梵般若乃是佛门无上真诀,大师如此轻易送人?”“阿弥陀佛!”法相郑重念了一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既已说出此话,定然不会反悔。”闻言,萧逸才这才缓缓伸出手去,将线装古籍接在手中,谨慎地看了法相一眼,见他眉间慈色,并无异样,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拿着线装古籍,粗略地翻了两页,确是佛家的无上真诀大梵般若无疑。萧逸才将大梵般若缓缓收入怀中,向着法相躬身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大师了,只是……”萧逸才微微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法想却似是视而不见,微微笑道:“施主不必挂心,我已自断心脉,过不了须叟片刻便会死去。等到我师弟到来,待我将天音寺中大小事件嘱托于他,自会寻一处僻静之地坐化。施主深夜造访,还是早些离去的好,若是让我师弟撞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说罢,法相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缓缓闭上了眼睛。萧逸才看着那一个似是闭目等死的人,一掌击在空中,又像是微微犹疑,缓缓收了回来。他深深看了法相一眼,化身一道清风,消失在千佛殿外。“师兄!”法善匆忙之间赶到千佛殿中,见到散落一地的墨绿玉珠,不禁脸色大变,怒道:“师兄,谁把你伤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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