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坑道口一露头,子弹就会蝗虫般飞过来。我们躲在坑道里,不敢出去,他们也不敢冲进来,就这样僵持着。这样过了两天两夜,我们喝光了所有的水。没有水,压缩饼干也难于下咽,不吃不喝的,哪有力气打仗呀,这样下去,等我们接到进攻的命令后,也只能瘫倒在坑道里。我看到坑道里0多和战士,他们的嘴唇因为焦渴冒出了白生生的泡泡。他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我就是水。我想说些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想,什么时候才能向北山阵地发起攻击呀!就在这时,我看到王中海解开了裤子前门的扣子,掏出了他的命根子,往军用水壶里撒尿。撒完后,他就把水壶里的尿往干渴的嘴巴里倒了一点,他皱了皱眉头。一个战士问他:“好喝吗?”他笑了笑:“好喝,真好喝!”说完,又喝了一大口。大家就纷纷效仿他,喝起了尿。大家就相互问道:“好喝吗?”又笑着相互回答:“好喝,好喝着咧!”他们喝尿后,又纷纷把目光投向我,仿佛在问我:“排长,你咋不喝尿?”我强忍着焦渴说:“我不渴,你们别那样看着我!”其实我是怕把我那截命根子拿出来撒尿,让他们知道我是个废人!我那可怜的自尊在和焦渴激烈地搏斗着。最后,我放弃了自尊,掏出了那半截命根子,像王中海他们那样往军用水壶里撒尿。战士们看着我,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好解释说:“这是在红军长征前的那场战斗中打断的。”战士们什么也没有说,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好像我的解释是那么的多余,况且,在那残酷的岁月里,丢掉生命都成了家常便饭,打掉一截命根子算得了什么呢?能够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尊严!尿的滋味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好,一股臊臭味,又咸又涩。数日,我们没有水喝,最后连尿也喝光了。那是很残酷的事情,不知谁抓住了一只老鼠,把老鼠尿和血也挤出来分着喝,每人连打湿一点嘴唇也不够。我们希望有更多的老鼠出现,也许老鼠也害怕我们这些残忍的家伙,都躲藏起来,怎么也不敢露头了。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让士气低落,就放弃了战前少说话的原则,不停地给他们鼓气,说些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越说,我个喉咙就越干,冒着烈火。还是王中海,在我实在讲不下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苹果,他笑着说:“大家看看,我给大家变出了什么!”大家看到他手中的那个小苹果,一个个眼睛发出了亮光。这小子哪来的苹果?原来那天,朝鲜人民军来慰问,带了些苹果来,一人发了一个,牺牲的肖战国自己没有吃,把他的那个苹果给了王中海,王中海也没有吃,一直留着,到现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拿出了这个宝贵的苹果。那个苹果在大家的手中轮流转着,每个人都象征性地咬一点点,然后就传给下面的人,苹果从三十多个人的手中转了一圈,连半个都没有咬掉……北山阵地争夺战,和松毛岭,古岭头,鸡公山,大王庄那些战斗一样惨烈,同样深刻在我记忆之中,就在我到了耄耋之年,我也还能够记得一些生动的细节。战斗打响后,我带着三十多个战士向北山阵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我们排是尖刀排,承担了打头阵突击的艰巨任务。我将三十多个战士分成了三个战斗小组,分头向北山阵地扑去。我们冒死往上冲,敌人的手榴弹如雨般落下,我们也不停地往敌人的阵地上扔手榴弹,爆炸的声浪一波连着一波,密集的子弹如急风骤雨。我们这个战斗小组的战士牺牲了不少。王中海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我不时提醒他:“小王,小心敌人的手榴弹!”他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也许真的听不见我的话,我的耳朵里只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子弹的呼啸声。突然,我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倒,我的四周有十多颗手榴弹爆炸。我站起来,回头看了看王中海,发现王中海就站在我刚才的位置上,刚才是他把我一把推开的,我不知道这小个子兵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发现他的左眼被炸瞎了,另外一只眼睛也鲜血模糊,鲜血从那个眼窟窿里直往外冒,那眼球吊在外面,还连着筋。我大喊着:“小王——”这时,一个战士朝他爬了过去。那是他的班长薛兴旺。薛兴旺的腿被炸断了,还剩一层皮连着,血像洪水一样往外冒。王中海也朝他爬过去。他们凑在一起,相互问着对方的伤势。王中海摸到了薛兴旺的断腿,赶紧拿出自己身上的急救包给他包扎上,暂时止住了血。薛兴旺说:“小王,你的眼睛——”我带着另外两名战士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和敌人血战,我实在分不开身顾及他们。王中海从旁边一个牺牲的战友的身上摸到了一个急救包,把那只掉出来的眼珠子塞回眼窟窿里,自己包扎起来。薛兴旺焦急地说:“小王,你看我现在怎么办?”王中海说:“班长,我先把你背下去,然后再上来给你报仇!”王中海低声吼道:“不行!我就是剩下一口气,也要和美国佬拼到底!”王中海想了想说:“班长,这样好不好,我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你的眼睛好用,我背着你往前冲,你看到敌人就给我狠狠地打他狗日的!”薛兴旺说:“好,就这么办!”那时,我和那两个战士朝一个山头上猛攻。不一会,我身边的那两个战士也牺牲了。这时,我看到王中海吼叫着,背着薛兴旺朝山头上冲去,薛兴旺也吼叫着,端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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