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是香酥无比,遂又吃了两块,尽量不失礼仪并飞快无声地将羹喝尽,整理仪容。兰珏赶在他又起身道谢前制止:“不必多礼了,正事为先。当下案情可有新线索?”张屏道:“仍有许多疑惑待验证。学生正有一处不解想请教大人,本案出现的第一个死者,生前在酒楼吃饭吃茶,一概不用瓷器,只用漆器或铜器。学生粗鄙,不甚通茶食器物用法,不知此人如此行径,除却对瓷器有别样情绪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涵义?”兰珏问:“饮茶亦用铜器或漆器?”张屏道:“是,酒楼伙计道,此人饮食十分奢靡。生前每年都花数两银子到酒楼吃两道名贵菜品,明前雪和春波翠。在酒楼中盘桓消遣,吃茶亦很讲究,先吃一道各种豆谷等材料磨的浆,再吃酪,最后才吃熟团茶。绝对不用瓷器,盘碗茶盏酒杯都是漆器,茶壶酒壶是铜器。”166兰珏失笑:“十分作派,但作得不对。此人应非出身官宦人家或书香门第,或是哪里得了横财,方才如此。”张屏双眼一亮:“大人为何如此说?学生不解,还请详细赐教。”兰珏道:“本部院不甚通茶道,亦知用铜漆之器饮茶为不雅。茶忌俗气,壶盖茶盏皆不可扣于漆盘或桌面之上,除却为洁净之需外,亦是唯恐沾染漆味,扰了茶香。茶壶则以上等陶瓷或金银为佳,或可用锡。此人若忌瓷器,用银器或锡器亦可。再则他先吃浆,再吃乳酪,最后方才吃茶。吃茶可还配了果点之类?”张屏道:“各种糕点干果蜜饯,配茶吃的是山楂糕、干果之类。”兰珏含笑摇头:“真是把饮茶之忌统统犯了。牛乳山楂之类,味重夺茶香,配茶乃市井吃法,嗜茶风雅者,绝不可如此。那酒楼亦应不甚懂饮茶之事,竟就给他备了这些。”若是被隔壁何述听到,怕是要一把火烧了那家大行邪道,玷污茶事的酒楼。
张屏目光灼灼听兰珏说毕,起身再深深一揖:“学生茅塞顿开,诸多困惑可解,更顿悟自己险些犯了大错。悔未早些请教大人。多谢大人赐教!”兰珏又一笑:“坐下罢,你在本部院面前无需这般拘谨。”端起茶盏,“本部院天亮之后即要再陪伴殿下前往念勤乡,丰乐县中案件,乃归冯府尹权辖,县衙亦当上报京兆府衙,或由刑部大理寺兼查。总之,似我这般休省之身或他部官员不便再多过问。但凶犯宜速速拿到,一两日内有个结果最佳。你亦仍须在此县内几日,无他事方可离开,万不得再行触犯律法之事。”张屏点点头:“多谢大人提点,学生知道了。”兰珏微挑眉,真的知道了,明白了?“已是这个时辰,城中戒严,你便到院中空厢内歇着吧。”刚归座的张屏却又站了起来:“多谢大人厚爱,但学生不便再留宿知县宅中。”兰珏微皱眉:“这时候,你还能去何处?”张屏道:“学生去住客栈。”兰珏放下茶盏:“街上皆是巡卫,便是容你到了客栈,店家也未必让你住。”张屏垂下眼皮:“学生实则是想住进那位用漆器吃茶的死者曾住过的客栈,亲自勘察。”果然还是为了查案。兰珏无奈:“也罢。”张屏略略抬头:“那学生先告辞了,大人这几日劳神费心,也请快去歇息。”本部院也想歇,只是宫里和隔壁行馆中的诸位大神直让本部院提着胆揪着心,一刻不得安生,连你也很不省心……兰珏按了按太阳穴,淡淡道:“如此,你便去吧。若再有困惑或难解之事,可往念勤乡告知本部院。”张屏抬眼望了望兰珏:“多谢大人,大人保重。”随即退出门外,回到微寒夜风中。仍是方才传他过来的那位老仆引着他出门,快到门口时,一名仆从自后方赶来,唤住他两人,与老仆到一侧低语几句。片刻后,老仆回到张屏身旁,引他自后门出去,却继续向前走。张屏停步拱手:“老丈请回。”老仆提着灯笼恭敬道:“公子毋需客气,折煞小人。小人奉老爷之命,送公子去客栈。”张屏怔了怔,垂下眼皮:“多谢大人,那便有劳老丈了。”出巷回到街上,果然防守森严,每隔一段路便有岗哨,更有一队队兵卒举火执戈巡护。张屏与老仆两人一路被盘查,每次皆是老仆上前与兵卒低语两句,即得放行。老仆虽上了岁数,脚力却不慢,竟是一路平顺地到了鸿运大街,通达客栈的招牌即在前方。张屏又停下脚步:“多谢老丈,老丈请回,我自进去即可。一路承蒙照顾,请教尊姓?”他在兰珏府中待过一段时日,吴士欣、孙管事乃至许多仆从他都认得,这位老丈却十分眼生。老仆拱手:“公子着实客气,小老儿姓茂,名青余,行十一,公子若嫌小人名字拗口,唤我老茂或茂十一即可。”张屏亦抬袖:“我不知是茂管事,失礼了。”他在兰府住着时,曾听孙管事等人提过,兰大人府里除却内外管事,还有一位姓茂的总管事,行踪神秘,多打理兰大人别处的事务。今日竟得见真容。茂管事慢悠悠道:“公子万勿再折煞小人,老爷有命,务必送公子进了客栈,订上客房,小人方才可返。请公子休要推脱,一时巡卫过来,又要一番耽搁。”自先走向客栈紧闭的门扇,举手叩门。门仍关着,内里亦无人应声,茂管事也不急,一直持续缓缓地笃笃叩着,同站到门边的张屏深深看了看茂管事。茂管事叩门的响声、节奏,他似曾相识。他知道许多常年往来各处的商贾或江湖人士,都有自己行当派系的一套行事方法,与人招呼时的词句,衣衫配饰的穿戴,乃至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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