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做吃的,要做点心,还要把买卖做大,让人都来吃她做的点心。江宁城做不成这买卖,她就换地方。她早听说明州繁华,从江宁出发水路可达,方便她带着儿子。主意一起,她们母子便来到明州。先在码头,后又搬迁辗转,最后在这条街买了带着小铺面的宅子,从此安家。常村正又长叹:“此妇为何不能如此安顿……”桂淳一挑眉,继续讲述。万婆说完自己经历,问史都尉和白如依:“大老爷们请想,老身此生,凡遇困顿,总能逢凶化吉,直到在明州城里,立起一份家业,靠得是什么?”史都尉道:“你确实是一位勤奋妇人,倘若一直心怀善念……”万婆哈哈大笑:“错。都座见多识广,难道觉得世上的苦人都不善良不勤奋?倒是富人为恶的颇不少哩。”史都尉问:“莫非你想让吾等夸一夸你聪慧有运?”万婆正色:“老身从不觉得自己精明。我自幼就被卖到庞家,那般遭遇,怎敢称有运?”白如依开口:“着实想不明白,恳请解惑。”万婆更肃然道:“是老身明白了,人生在世,当要安守本份,顺从天命。老天将我儿赐我,即是赐予我命。我顺之,无论我儿如何,我都尽为母之本份,爱他,护他,天亦因此降我福报。我屡逢难关,化解之关键,都在我儿。女子此生,不可贪于富贵,不可冀于情爱,更不能迷于浮华,唯要在心中立定念头,尽为母之本份,抚育子女。”史都尉问:“郑家姑娘亦是郑家的女儿,你怎忍心如此对待别人的孩子?”万婆道:“我确实无心害郑家丹娥。这一带的丫头,我着实看她还好,有的救。都座有所不知,其实她和我儿本是宿世姻缘。那条街偏僻,买卖做不大,我为何选在那里开铺?当年,经纪带我来此处看屋,我那时才五旬年纪,秀发竟已斑白,容颜亦显沧桑,娇媚美色,所损甚多。我思想,身已亏损,还可照料我儿多久?他与旁人何异,凭什么不能享受人间至美至乐之事?正想着时,有个妇人牵着两个几岁的小妮子,从我身边过,就是郑家乔婆子带着她的两个丫头片子。有一个一抬头,对我一笑说,阿婆安好。我说,你当叫我姨姨,怎唤我阿婆。她娘那粗蠢婆娘朝我赔不是,我当然不会跟三四岁的小贱妮子计较,只是不禁想,她怎的好端端朝我叫阿婆呢?必不是白叫的,或是苍天启示。而后老身就在这里住下了。”巩乡长和常村正毛骨悚然。“三四岁的孩子,叫她一声阿婆,她记恨十几年?”桂淳道:“不止这些。”万婆继续道:“郑家这两个妮子,还有荷家的妮子,算是在老身眼跟前长大的。明州城其实道德败坏已久,女不守坤德,男不振阳刚。良家女子,涂脂抹粉,当街招摇嬉笑,竟比不上楼子里的姑娘安分。也不怨她们,根在她们的娘身上。就说那郑家的乔婆,今年三十来岁了,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竟还同她夫君发嗲发颠的,夫妻竟不用敬称,当街哥哥,哥哥地喊,什么「哥哥呀,这篮子好沉,给你提着唻~」,有这样没羞没臊的娘,怎能教好闺女?”史都尉几乎要忍不下去,白如依暗示左右递茶给都座降火,自己顺着万婆的话说:“于是,你以为……”“老身规劝过她,这蠢婆岂能懂?她的俩闺女越长大越随娘。荷家的小骚蹄子也是,见了那衙门里的小年轻,喔呦,那姿态,啧……还穿那带蛾子花朵儿的衣裳,岂是良家女子装束!且家里本没有那个钱,还要攀比,非往身上穿,她们的娘也不拦着,竟要去卖针线了!哪有未嫁的姑娘干这个?”白如依道:“你自家不也开铺子,针线活计本是闺阁技艺,换些零用有何不可?”万婆正色:“老身的铺子是正经买卖,我乃为抚养我子为之!为夫为子,天经地义!她们为什么?涂脂抹粉,装扮成她们以为的富小姐模样,卖弄风骚!老身看不过去,规劝她们两句。丹姐儿那妹子,小翠,就横眉瞪眼不知高低尊卑地同我吣起来。这丹姐儿,比她妹妹心眼儿多,遇事都撺掇她妹妹出头放炮仗,她再不阴不阳补上两句。我看着实实不像话了,这丫头怎么多染上了一层毛病!本来准备正经找个媒人去她家提的,但事急从权,只得先□□□□她。她既想钱好去打扮,我便亦此诱之。那日我趁没人时同她讲,我想做件衣裳不得空,托她帮我,钱不会少给。那妮子果然贪财,立刻答应。”万婆又对丹娥说,你妹妹不久前顶撞了我,你娘这人心气儿高,若你帮我做衣裳,恐她们阻拦,只悄悄地便是。于是约定那日傍晚,丹娥出来买东西时,顺便看看布料尺寸是否合适。丹娥从针线铺、医馆回来,又在粮酒坊给爹爹买了金波酒,走进点心铺。“我让她到内屋坐,端茶点给她吃,茶点里我确实搁了点东西。大人们请想,我见这姑娘沾染了不良的习气,有心在她堕落前将她拉回正途。但老身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教导她呢?行事需得名正才能言顺,我得先让她跟我家万贵圆房……”一群小兵拼命抱住史都尉。白如依低头冷静片刻,才缓缓开口:“你觉得年轻女子穿件漂亮衣裳就是堕落,但你如此行事,将一未论婚嫁的少女迷晕拖与你子,又该叫什么?”万婆诧异地看看他:“老身方才说了许多,先生怎的不懂?这是她的命。顺命则生,逆命则亡。她死真的全是她自找。我茶里饼里都放了不少药,是头猪都该睡了,她为何偏偏没睡沉?她还犟,要喊要叫,我当时能如何?只得把她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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