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有让靳朔漠佩服敬重的人,那这个人便是吕学谦。并非指他年过五旬近六开头的年纪至今未停的风流史教人折服,而是在商场上无所不用其极、精确掌握时机、目光的高瞻远瞩,甚至是来回商场的气度姑且不论他私生活如何,因为他无法苟同那样的风花雪月;但在公事上,这份精明干练的确不容人小觑。他佩服敬重的,也仅止于此。离开夏国,靳朔漠第一站就是吕学谦的公司。打从被秘书迎进董事长办公室大门,这两个即将成为岳父女婿关系的男人就以市场论斤论两买卖的目光打量对方,没有丝毫温情,反倒像一场瞪眼比赛,谁先动摇谁就输了似的。看尽人生半百的眼总比年轻人来得犀利些许,映入的脸是五官分明深邃的阳刚轮廓,表情自信和倨傲不下的坚毅,以及一丝和自己相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机巧。年轻人的眼打量的焦点虽然不若年长者的精准,但也不至于失之偏颇,眼前的年长老者拥有超乎自己想像的俊朗容貌,岁月仿佛收受他的贿赂而放他一马,让他年近六旬的脸、身型,都像极四十快过五的模样,难怪他的风流史至今仍未间断。尽管已是第二次见面,他依然惊讶。打量到最后,吕学谦断定这瞪眼比赛的结果是双方平手,遂先开口:“和她打过照面了?”“是的。”靳朔漠见状,躺回椅背放松较劲的目光,眯起笑意。“今早在夏园见过。”“她见到你的反应如何?”精光一闪,吕学谦深具趣味地瞧着对面的年轻人,等着知道他桀骛不驯的女儿,见到昔日的旧情人时会是怎么个反应。靳朔漠的双眉因为这一问而皱,停了许久才回答:“拔腿就跑。”拔腿就跑?“哈哈哈哈”吕学谦仰首大笑,不若平日严峻风范。“拔腿就跑?哈哈哈”“我不觉得好笑。”笑声渐敛,吕学谦眨眨至今对女人仍有某种诱惑程度的桃花眼,笑意难掩“至少可以知道她记得你。”靳朔漠抿起浅笑,这是他之所以不追上她的原因,知道她还记得他,才能走下一步。将在美国的事业化整为零,只扛一块“朔阳科技”的招牌回台湾,不单是打算衣锦荣归、回台湾发展,也为了追回设计他主动提出分手、黯然赴美工作的始作俑者。带着心伤到异地,像逃避似地借由工作、妄想丢开过去的他,是如此地痛苦挣扎,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圈套。只为贪图不受拘束的自由、只为结束和他的感情!这么一来,他将近两年的伤心欲绝就叫愚蠢!这要他如何不气?怎么要他功成名就后不回来找她算帐!是她作贼心虚使然呵,他赴美不久便得知她离家的消息。他一直借由杜若谦知道她的消息,但在四年多前她却突然失了踪影,让他不得不派人回台湾找,总算在一年前得到她的消息。消息来源是无法容忍她继续无法无天的大哥、他的朋友杜若谦,他这才又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多少年。而杜若谦之所以不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无法违抗养育他成人的佟若梦的请求。四年多前,她以此为条件才答应和佟若梦见面。这女人,连和自己的母亲见面都要谈条件!红颜祸水,既然是祸水就要履行祸水的义务。当年以为她说的是打发他的玩笑话,但从这几年她的所作所为,和为了找她而逐渐了解她,甚至到完全了解的程度来看,她当年所说的并非玩笑话。她的确是非常“尽责”地做她的祸水红颜;要不,在夏园遇见的八个人不会用沉冤得雪的表情瞅着他。而其中,以那四个男人尤甚,脸上大大地写着“拜托”两个大字。“别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吕学谦的声音唤回靳朔漠的思绪,让黑如子夜的瞳眸重新锁上自己,同时也让他很清楚地看见那双眼里对他这句警告的讶异。“你对我的话感到惊讶?”“我以为你不在乎吕游。”“她是我的女儿。”靳朔漠扬了扬眉,讶异未减。当他登门说明来意时,眼前的长者只听他说出名字和拥有的事业后就答应将吕游交给他,是以,要他怎么相信他在乎自己的女儿?“你答应将她交给我,不是因为我的财势?”“一半。”吕学谦十指交缠撑在办公桌上。“另一半是”“我清楚十年前的事。”吕学谦笑着欣赏年轻人的惊讶。“再者,我答应不代表吕游会乖乖回到你身边;拒绝又能怎样?不如卖个人情给你,将来在商场上你也不至于不留情面给我。”“所以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吃亏。”原来这才是他的盘算。“没错。”“老狐狸。”吕学谦呵呵直笑,不以为忤。“你不就看上老狐狸所生的小狐狸?”“你不把她当女儿看。”为她抱不平吗?“呵,我以为你这趟回来是为了报复。”报复?靳朔漠愣了下。刚回来时的确是,但私下和吕游的母亲谈过后,这两个字便被他遗忘在废弃的记忆库不再想。“你在怂恿我报复她?”“只要你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的朔阳科技,让你后悔回台湾。”吕学谦笑意盈然的脸配上不相衬的警告。这样的前后不一让靳朔漠摸不着头绪。“你在威胁我?”“听不出来就枉你在商场上混这几年。”“我不懂。”靳朔漠失笑摇头。“关于你的事,我在商场上时有所闻,会说这种话不像传言所形容的你。”“你是指风流不改、拈花惹草,换女人好比换衣服,底下子女没一个出自同一个母亲、关系复杂?”这算是自知之明吗?靳朔漠锁紧深思的眉,瞅视看似自贬又像对外界传言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有趣的吕学谦。“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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