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祖母心情好些,玄烨才离了慈宁宫。可出门就想起太医那些话,一并想起之前温妃跑去承乾宫爬树的事,他身边各色各样的女人都有,这点儿心思还猜不出吗?恼怒归恼怒,玄烨也明白若再不像从前那样把咸福宫和承乾宫两碗水端平,温妃指不定又会和阿灵阿他们串联起来。皇祖母的话不错,与其让他们重新合伙来算计皇帝,还不如自己敷衍敷衍,让温妃心里自在就好。
便喊过李公公说:“去咸福宫传旨,朕今晚再去陪陪温妃,怕八阿哥再有什么不舒服,让她安心等朕去。”
李公公领命,走了又转回身,问皇帝:“昨夜您从永和宫走的,要不要奴才去知会德嫔娘娘一声,别叫娘娘心里惦记或误会了什么。”
玄烨不屑,很自信地说:“你瞎殷勤什么,她会误会?朕可想都没想过。若是连她都要朕这样操心,这后宫趁早散了吧。”
如此李总管去咸福宫传话,温妃听过后,还赏了他两只银锭子。李公公一走,温妃就独自跑来觉禅氏的寝殿,支开了香荷她们,拉着她说:“你真聪明啊,皇上今晚又要来了,你怎么能算到的?”
觉禅氏不敢说她算到的缘故,那是牵扯朝政的事,只能安抚温妃:“皇上一向在乎皇子们,娘娘您不是说,不管皇上怎么来的,只要来了就好吗?”
温妃连连点头,而觉禅氏又提醒她:“昨晚的事难保没有太医看得出来,娘娘心里要明白,万一皇上察觉了呢?”
“该察觉早察觉了。”温妃眼神定定地说,“不管他为什么来,能来看我就好。你真好,给我生了八阿哥,还教我怎么请皇上来。”
觉禅氏心里也有些不踏实,再三叮嘱她:“娘娘可千万不能说是臣妾说的,臣妾一辈子在这里有口饭吃就成了。您是倾慕万岁爷的,可臣妾只是敬畏,连万岁爷的脸都不敢看。”
“我明白。”温妃直拉拉地笑起来,“我做什么把自己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呀?”
“那臣妾就放心了。”觉禅氏苦笑,想了想又问,“娘娘,有些话臣妾不该说,可您心里……您心里是明白的对吗?”
温妃眼神一晃,静止须臾,眸中渐渐有晶莹之物泛起来,却又旋即灿烂地一笑,任凭泪珠子落下,点头说:“我知道啊,我就想皇上来看看我,我不想别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教我怎么害别人,你安心在咸福宫住着,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觉禅氏摇头说:“臣妾不要什么报答,娘娘觉得开心就好了。至于您说什么害人的事,莫说臣妾不敢这样想您,就是您真开口,臣妾也不会啊。臣妾只是旧年伺候了皇上几天,知道皇上在乎皇子们,至于要怎么让皇上喜欢您,臣妾也不知道。”
温妃不以为意,很是心满意足地说:“皇上能来就足够了,我知道。”她顿了顿,脸上满是失意,忍下胸口的酸涩,再开口才说,“皇上喜欢德嫔,我知道自己的分量,可我喜欢皇上总没错吧?”
觉禅氏看得心酸,深陷情爱的女人,就是这样傻这样痴。她曾经也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相比之下温妃折腾还是为了可以实现的念想,而自己那时候活得行尸走肉,于己于人都毫无助益。想想那日德嫔指着自己说的话,说她和容若的爱情怎么那么卑微,心中虽然不甘心甚至恨她这样轻视他人的感情,可不得不承认,德嫔的话不无道理。
昨晚把皇帝从永和宫拉出来,觉禅氏并没有报复了德嫔的快意,她只是想帮一帮温妃,看她可怜而已。至于报复什么人,就连郭贵人那样的,她也不过是想法子摆脱。至于她遭受的报应,都是咎由自取,更不要说为了德嫔昔日一句话,自己就耍手腕坑害她。
“娘娘快回去吧,指不定有其他娘娘来瞧八阿哥。您在这里待久了,人家会多心的。”觉禅氏劝了一句,将温妃送到门前。温妃已不再悲伤,欢欢喜喜地说:“我会好好待八阿哥,你放心。”
觉禅氏心里一冷,未动声色,只等温妃远离,才露出冷漠的目光。她真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八阿哥如何,那是皇帝的孩子,不是她想要的孩子。昨晚听着八阿哥哭得那么凄惨,连香荷都忍不住,可她连逼自己心疼的心情都没有。也曾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无情,可她觉得假装去爱那个孩子,才更无情。
如是连着几日,皇帝都在咸福宫陪着温妃,美其名曰照顾八阿哥。而宫里的人虽然都不知道八阿哥没真摔,但总还有同样生了聪明或狡猾心肠的人在,看看这几天皇帝对温妃的眷顾,再看看前些日子皇帝莫名其妙对咸福宫的冷漠,多少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一如当年温妃半路上从德贵人身边把皇帝带走,这一次温妃娘娘更是大半夜直接把人从床上拉走了。
这一日,为了招待几位蒙古格格,佟贵妃在承乾宫里传了戏台,自然也邀请众妃嫔相聚。几位来得早些,佟贵妃还在里头和几位格格说话,女人们便聚在外头等候。荣嫔几人早就到了,德嫔因看顾六阿哥,只等孩子不闹了才来,不免慢了几步。来时众人已聚在一起说闲话,她正好听见一句,“温妃娘娘今日肯定不来了,与皇上夜夜春宵,多辛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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