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想往自己桌边走,忽然手腕一紧,这才想起那圈绳索还系在手上。另一头被夏屿猛地拽了一下,力气不小,牧风眠差点儿被他拽了个趔趄,不明所以地抬起手:“你倒是给我松开。”
“松不了,看不清。”
夏屿的表情虽然隐藏在黑暗里,但牧风眠却能在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点少见的情绪。
牧风眠很快想出来了一个解释:“哦……夜盲症吗?那你多吃点儿鸡蛋。”
他很理解这种症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他拥有先天的夜视能力的。夏屿不松手,牧风眠也没有办法,只好就这样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去找台灯。
那盏小小的充电台灯是大一时打算宿舍晚上断电时学习用的,但后来他发现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可以在断电之前完成当天的学习任务,因此这个闲置的小台灯也不知道被放在了哪个角落里。
上上下下的抽屉都被看了一圈,牧风眠找了很久,夏屿就这样牵着那条绳子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后。等到过了十来分钟,牧风眠才想起来,这个台灯上个月被借给了陈弛,还没来得及要回来。
他倒是不觉得什么,但夜盲症患者不行。
“我去把台灯要回来,你等我一下。”可能是刚刚找东西太不方便,牧风眠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就挣脱了这个绳子,只有一个松松的绳套绑在他的左手。
“我跟你一起去。”
牧风眠莫名其妙,“你去干嘛?你又看不见。”
夏屿皱了一下眉,“我不瞎。”
“那你呆这里就行了。”
“不行。”夏屿往前走了一步,将绳子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另一边交给了牧风眠,“我一个人怕黑,你牵着我去。”
于是荒唐的事情还在继续,牧风眠莫名其妙手腕拴着个夏屿,一起去拿回来那个台灯。
陈弛的宿舍在楼上一层,走廊里全都是跑来跑去的人。好在停电的黑暗掩盖住他们之间这条诡异的绳子,牧风眠比夏屿走得快了一些,他在侧身躲过一个人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跟个导盲犬一样……
发觉这点的牧风眠停下脚步,干净利落把绳子甩在夏屿的怀里。
夏屿很无辜地跟着停了下来,“怎么了牧哥?”
牧风眠没搭理他,转头继续往楼梯上走,后边的脚步跟了上来时,他听到夏屿很轻地笑了一声。
错了半个楼梯的距离,牧风眠再次闻到了夏屿身上那股清冽的苦味。
事实上牧风眠的判断并不正确,直到他们把台灯拿了回来,宿舍里依然没有来电。兴奋劲儿过了,走廊里喧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牧风眠把台灯放在了宿舍中间,看着夏屿在昏暗的光线里收拾他的那些工具。
黑色的皮拍笼在薄薄的一层光下,想到刚刚这个东西是在自己身上招呼过的,牧风眠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目光,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练习册开始学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有了光后夏屿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将自己的椅子搬到牧风眠身边,托着腮看他,“我们为什么不合适?”
“我不是说了吗。”
“你说了就跟说了一样。”夏屿将下巴叠在自己的手背上,拖长了尾音叫他,“牧哥——告诉我嘛。”
牧风眠充耳不闻,甚至还戴上了耳机。
“哎你怎么这样。”夏屿从来都是那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既然牧风眠戴上耳机,那把它摘掉就好了,“我怕黑,你要陪我,要不然我晚上会做噩梦的,嘤嘤。”
他的指尖蹭过牧风眠的耳廓时还带着一点儿凉意,牧风眠把笔放下,很认真地看向夏屿:“你多大了?”
“我还小,是个小朋友。”夏屿凑过去,用下巴去拱牧风眠的胳膊,“那你陪我玩个游戏好不好?”
“不好。”
“不许不好!”夏屿坐直了腰,轻车熟路地从牧风眠的验算纸本上撕下一张来,刷刷撕成了许多不同的小纸片,神神秘秘地在上面写字,然后又揉成了大小不一的纸团,“我猜你觉得我不合适,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太熟或者太生疏,因此一时间很难进入到这个场景中,所以我一般会用这种方法来给彼此设定一个新的身份……”
他笑着摊开手,“来牧哥,随便选一个。”
牧风眠没回答,过了会儿才抬起眼皮扫了他一下,又继续拿起笔开始做题。
然而夏屿实在离他太近,牧风眠只是抬起胳膊的一个动作就差点儿打到他的脸,在他夸张的后仰动作里,一个纸团好巧不巧从他的手心掉了出来。
“啊哈!牧哥!你选了这个!”
夏屿得意洋洋,将那个小纸条递给了牧风眠,上面写着“师生”两个字。
但就在牧风眠准备开口反驳时,那盏本就没有多少电的小台灯开始苟延残喘地亮了又闪,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完全灭了。
四周再次恢复成一片黑暗,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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