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庙郎君能得阿彰重用。罗先生叹道。
甄先生偏头看他一眼,笑问:那师兄可是想明白我等到底该怎么在阿彰面前立足了?
罗先生笑得一笑,却是摇头:我与庙郎君的位置并不相同,庙郎君的立身之法适合他,却不适合我。
甄先生眉眼的神色微沉。
罗先生安慰他道:放心,我会注意拿捏分寸的。
师兄心里有数便好。
罗先生笑了笑,另又问起甄先生自己:你呢?这段时日你已经在太学里入职了吧?如何,可还顺利?
甄先生点头:顺利,所以我这段时日都告假了。
罗先生并不觉得奇异,他道:那你就准备好吧,距离阿彰再次出手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诚如罗先生所想,孟彰确实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玉润院的书房很是安静,但那一盏油灯灯火照亮的书案上,却是堆了足有一手高的资料。
这些,就是孟彰忙碌一日半的成果。
提着笔枝,孟彰站在书案前,又再检查了三两遍,方才用清水洗净笔毫处沾染的墨汁。
在他身后,有一方克制着铺展,只占据了小半个书房空间的粗浅梦道法域。而这一方梦道法域里,却另又有一道道幻影相互之间小心地警惕着。
尽管孟彰没有往这方梦道法域中投落目光,但梦道法域中那些幻影的动静,却都落在他的感知里。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帝都洛阳里的某一座民居里,灶房中利索忙活的老妪手上动作不停,忽然低低开口,说道了这样一句话。
坐在灶膛前专心看火的老翁面色被火光映照,明灭不定。
稳住!我与你先前很少露出痕迹,在那些人疯了似的满城追捕之前,我们更是彻底地斩断了跟其他人的联络
老翁顺手捡起身侧的一根木柴填入灶膛里。
如今只要你我还能稳得住,不露出马脚,那就不会有人能够找到我们。
老翁顿了顿,又道:何况,你也莫要忘了。尽管那些世族、法脉都想要拿住我们,交换诸般利益,也并不是要完全斩绝我等。
那些世族、法脉,老翁哼了一声,个顶个的心眼多,哪儿又是真的想要那孟彰小儿好?
看着吧,我们的生路可还没有完全断去呢。
老妪静等一阵,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她便掀开陶盖,提着勺子往陶锅里翻搅一阵,然后便带了一点汤汁过来。
尝过味道之后,老妪满意点头:行了。
灶膛里的灶火到这个时候,正正好烧到了尽头。
老妪往旁边伸手,老翁便已经将一片湿布递了过去。
老妪拿这湿布垫手,端了整个陶锅就往外走。老翁转身,拿起碗筷跟在老妪身后。
这两人
不得不说,他们举止之间的动作、神态之自然默契,哪怕是细看过后,也仍然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半路凑在一处相互遮掩痕迹的陌生人。
老翁拿了汤勺,将陶锅里的粥饭舀起,先给自己留了一碗,然后又给老妪分了一碗。
老妪默然接过,可她面上神色虽不显,却仍然能找到些许焦躁。
可是,她缓了缓心情,我的心神却始终未能安定下来。
我总觉得,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这心里,就很不安定。
老妪一连说道了几句话,然后才将粥碗抵到唇边,呷饮一口粥汤。
老翁默然不语,只端着粥碗干坐着,似是在凝神思量着些什么。
老妪低垂着眼睑吃去半碗粥汤,然后才抬起眼睑来看对面的老翁,问:难道你就没有任何的感觉吗?
老翁被老妪的声音拉回心神。
他对眯着眼睛打量他的老妪摇头: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老翁话确实是这样说的,但老妪却也看见了他细微的犹疑。
你是想到了什么吗?老妪问。
老翁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老妪只看定他。
老翁迟疑得一阵,到底是开口了:从我等知晓那孟彰小儿的存在到我等起意乃至是彼此联络着要对孟彰小儿出手,再到现在这样各家流云四散的惨淡状况,有半年时间了吗?
老妪凝神仔细算了算,也很有些惊悚。
没有吧?老翁问她。
老妪点头:是没有。
老翁呵呵笑了一下,他那一张掉光了牙齿的嘴张开,黑洞黑洞的,端的诡奇恐怖。
老妪似也被老翁惊吓了一回,快速别开目光,避让过老翁的那张脸、那张嘴。
老翁呵呵笑了一声,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到老妪那一瞬息间的畏惧与瑟缩。
但安阳孟氏不会一直不动手,那孟彰小儿也不会始终安分。
你是说老妪收敛心神,若有所思。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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