匾额上阴文篆刻而成的酆都两个大字,只是看得一眼,便直叫人心头发寒。
从大门匾额下走过时候,孟庙甚至都没有抬头。
既是不敢,也是不能。
分明是无形之物,但这一刻,孟庙却似乎听到了锁链抖动的声音。
它起自心头,也存在于魂体至深处。
听着这些锁链抖动的声音,孟庙眼前似乎有一一片片光影闪烁浮现。
那是生前死后,他过去所做的一切作为。
有善,有恶;有他到如今都还记忆犹深的,也有他已经忘却了的;有他清楚地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的,也有他不知道善恶对错边线与界限的
孟庙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这些都是他的过去这一个事实。
到终于迈过那一个门槛时候,孟庙才回过神来。
他抬眼,便自对上孟彰看定他的视线。
阿彰?
孟彰对他颌首,然后目光就转落在了旁边等待的谢必安与范无咎。
两位郎君,我这族伯似乎有些不适,不知可有什么办法?
小郎君莫急。谢必安笑道。
范无咎看了孟庙一眼,又扫了扫侧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现出了自己死相来的罗甄两位先生,抬手从袖袋里一摸,摸出一把香火来分过去。
用这个。范无咎声音很冷,全不见他面对孟彰时候的温度。
但孟庙、罗先生、甄先生三人却不敢多问,拱手谢过后,才伸手去接那三支短且小的香火。
谢必安在为范无咎在孟彰面前打圆场。
我这搭档就是这个性子,脸凶。不过小郎君你放心,我这搭档他是个好人。
孟彰半点不曾质疑,很是信服地点头。
我知。
酆都黑白无常中的黑无常,怎么可能不是个好人?
谢必安细看得孟彰一眼,最后也点头:小郎君不会误解那就太好了。
谢必安目光放长开去,越过孟彰时候,就看见自家搭档无声无息缓和下来的眼神。
比起方才时候他面对孟庙、罗先生、甄先生时候,实在是温和太多太多了。
被针对了的孟庙、罗先生和甄先生默然垂落目光,未有任何话语。
哪怕他们知道,既然针对他们的范无咎是好人,那么他们这三个被好人针对了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被收入好人的行列。
方才那话说是谢必安在为范无咎辩解,又何尝不是谢必安将他们给定性了呢?
然而,尽管谢必安的话语跟范无咎的态度一样刺心,但已经在酆都匾额下走过去、返照昔日种种的孟庙、罗先生和甄先生,却也同样清楚,真按照酆都的标准来,他们确实不算什么好人。
但两位郎君,我族伯与两位先生,却也不算是全然的恶人。
孟庙、罗先生、甄先生不说话,孟彰却也还是为他们辩解了一二。
谢必安、范无咎这两位酆都无常对视得一眼。
这倒确实是。谢必安笑道,他们身上或许没有多少功德,但也没有多少恶果与业力
事实上,倘若不是孟庙这三人都这般情况,纵然他们跟在孟彰身后,是随孟彰一道来的这酆都宅邸,范无咎也不会愿意亲自拿出香火送给他们。
谢必安这样说道得一句,便要来跟孟庙、罗先生、甄先生三人道歉。
是我失言了,还请三位莫要介怀
孟庙、罗先生、甄先生如何敢领这样的话?他们连声道:不敢不敢。
到这里,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便算是过去了。
谢必安和范无咎也再没有看孟庙、罗先生、甄先生这三人,带着孟彰就沿着门廊一直往前走。
今日里整一个酆都都似是活过来一样,各处都有人走走出出,时常亦有一声声道则锁链抖动的声音激荡虚空。
道则锁链激荡的声音每响过一声,这座酆都宅邸的端正、威严、肃穆就重一分。
不知什么时候,孟彰已经无暇顾忌前方引路的谢必安、范无咎两位酆都无常,也同样忘却了神色越发凝重、脚步越渐沉重的孟庙三人,他神色平缓,目光中焦点涣散,周身更有无形的律动浮现,隐隐在勾连呼应着什么。
谢必安、范无咎两位酆都无常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但是走得再慢,只要一直在往前走,就总能到达目的地。
谢必安、范无咎这一行人终于走入了一处偏厅之中。
偏厅里,已经有两位阴神在上首闲坐等待。
见得谢必安、范无咎领着孟彰四人从外间进来,两位阴神便都停住话头,张目看来。
谢必安、范无咎无声行礼。
那两位阴神也都无声还了一礼。
孟彰小郎君被如今酆都显化的道则法理所感,正在勾连酆都谢必安传音道,劳烦两位门神帮忙照看一二,莫要让人轻易打扰了小郎君去。
我们兄弟知道。你们放心就是。郁垒正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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