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作为仇敌的我,如今已经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不试试顺从自己的心意,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我?”
尼禄声音平静,红眸深处,却闪过近乎执拗的孤注一掷。
“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我会按照你的期许,将你流放出境。否则,我将不惜一切手段,从你口中挖出我想要的真相。
“……如何?”
“……陛下, ”叶斯廷说,他那双漂亮的宝石绿瞳仁,正在眼眶里极轻微地颤动着, “您是否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尼禄平静地交搭指尖, “你对这份工作不满意?”
时间是那场秘密谈话的三天以后。
轰动整个帝国的假冒皇室成员事件,最终在一纸诏令中落下帷幕。
皇帝向全帝国公示了叛首鲁铂特培养皇室奸细的险恶计划, 并将胆大妄为的冒充者, 交由高等骑士法庭审理,最后由狼骑秘密执行死刑。
但只有寥寥数人知道,诏令中已被处以死刑的冒充者,此刻正站在尼禄的书房里。
叶斯廷已脱下了病号服,并被礼官强行打理过一番,套上剪裁优雅的白金色宫廷礼装。
此时他的一头白发被往后梳去, 因在东境时没有打理而微长的发尾, 被礼官用一根绿色的缎带束起, 自然垂落在背后,并露出毫不逊色于卡厄西斯家族的完美五官。
他的肤色依旧有种病理性的苍白, 皮下隐现薄薄的青色血管, 但这一点却并未让他像个面色灰沉的病人, 反而更像某种精雕细琢的象牙白雕塑。
鼻梁下方的唇线薄而精致,但比二皇子本人要柔软许多,唇角总是无时无刻勾着狡黠弧度, 不过在尼禄面前时,这个多年养成的习惯性笑容, 明显正在被他本人努力压制。
而这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 还是那双莹透浓绿的狭长双眸。
眼珠色泽极其浓郁, 宛如两滴绿宝石浸入目中。在临窗的阳光下, 甚至像是有一层深浅不一的釉质,越往深处越浓。
卡厄西斯家族遗传的眼睛多以蓝绿为主,浓郁的眸色是家族成员的共同特征,但难以想象一个并没有卡厄西斯血统的人,竟也会拥有同家族特征近似的眼珠。
尼禄坐在书桌后看着他,犹如透过他看向遥远的时空深处。
而被注视着的人,则正拿着一纸任命书瞳孔地震。
“……陛下,我是一个触犯帝国重罪,并险些为帝国带来重大灾祸的罪人。任职您的御用秘书官,显然是极不合适的。”
叶斯廷冷静下来,他躬身垂目,面上除了礼节性的笑容,再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恳请您收回任命书,并以帝国星律对我进行审判。我的意愿仍不会改变:不管您选择处死或流放我,我都只会心怀感恩地接受。”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尼禄冷淡道,“很显然,在你内心深处,也并不那么想被我处死或流放。既然如此,作为阿西莫夫项圈的真正破解者,直到你为帝国贡献出足够弥补‘过错’的价值,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你走。”
叶斯廷仍保持温顺鞠躬的姿态。
他应该感谢自己曾接受过的皇室教育,让他得以维持完美的镇定自若,否则他真有可能会在尼禄面前破防。
三天前在疗养院的那场对峙,以叶斯廷的败退而告终。
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着尼禄说出任何诅咒话语,结果只能以不敢当面冒犯皇帝为由,在尼禄幽深的注视中告退溜走。
在疗养院休养的日子里,他也考虑过尼禄会如何从他口中挖出真相,包括但不限于使用各种吐真剂、残忍的电刑,乃至阿西莫夫项圈。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尼禄竟会直接将他放在自己身边。
“你如果真心想要解脱,我想你应该明白要怎么做。”尼禄盯着他的狐狸眼,声线变得微微沙哑,“把你知道的一切实实在在告诉我。我是银河帝国的君主,不需要另一个人来决定我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
叶斯廷没有回应。
少顷,他仍保持躬身的姿态,颇为无奈地低声道:“陛下,我确确实实是一个无名小卒,我不能——”
“你可以告退了。”尼禄直接打断他,关掉桌上的光屏,“狼骑会把你的智脑送到府邸,明早9点,准时来我的书房。”
他稍后有御前会议,也不再跟叶斯廷多说,抬手拽住白狼骑的披风。
尼禄这些天植入神经动力装置的次数有些多,尾椎处的植入点又开始疼痛不堪,白狼骑说什么也不再让他独立行走。
无奈,尼禄只能再次借助骑士代步。
白狼骑抱起他时,尼禄敏锐地发现,本来已经俯首告退的叶斯廷,脚步突然缓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抬头,但尼禄却从墙上悬挂的银剑装饰品,看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眸——
对方在转身离开前,很隐晦地看了一眼他的废足。
尼禄微微抿紧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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