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别开脸,声音很低,但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需要我提醒你,你在东境被我捉回来时,是怎样一副濒死的惨样吗?圣殿虽然没有武装力量,但神官身边都有配枪护卫,你的自保能力难道能比狼骑更强?”
叶斯廷怔了一下,唇角的弧度蓦地拉平了些。一贯巧舌如簧的白发秘书官,破天荒有点结巴:“喔……喔。原来陛下是在关怀我的安危,陛下仁德,感激不尽……”
不知道为什么,小皇帝看起来更生气了。
一双红眸猛地转过来,恶狠狠瞪视光屏对面的叶斯廷,像只凶狠却有些受伤的小兽。
“……原来你是打心底认为我不该在乎你的安危。不管你掩饰真相的理由是什么,只有打定主意否决过去的人,才会存在这样的念头。”
他哑声说,“或许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心想舍弃的东西,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罢,他就切断了通讯,留叶斯廷一个人傻站在光屏前发愣。
叶斯廷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一不小心把人惹恼,结果满脑子只剩心虚的感觉了。
他不由起身转了几圈,脑袋里酝酿出许多哄劝对方的话,再小心翼翼试探着发起通讯。
不出意料,尼禄并没有再接听,看来一生气就打冷战的习惯,并没有因为年岁增长而消失。
这几日来,他连每日报告都是德尔斐驻防部队过来讨要,然后再发往王都的,像极了童年时“自愿”帮小皇子转交生日礼物的学院小朋友。
不过几日后,德尔斐驻防部队抽调出几名精兵,暂且成为叶斯廷的私人护卫,听从叶斯廷的调遣。
于是叶斯廷明白,皇帝陛下哪怕是在气头上,也依旧保存了身为君主的理智,批准了他的个人调查方案。
“神的谕示只会降临给最虔诚的信仰者, 并非何人何地都能听取。若真能那样轻易听取,众神洁净的祭坛,必然要被奸猾之徒踏破。”
神官侍从回过神来, 还想假意推辞几句, 却见面前的白发青年神情一紧,目露戚然。
“是吗。那此番看来, 是我白费功夫了。抱歉占用您的宝贵时间, 阁下,像我这样一生不信神明,临终时才急求众神谕示的投机者,必然会招致神的厌弃。”
叶斯廷缓缓戴上兜帽,即将起身。
“我本不该这样厚着脸皮,踏上圣子殿下的降临地。今夜我便会动身, 返回我出生的故乡。我听说, 倘若将财产捐赠给领星内的圣公会, 他们会将其中一部分转交给星省委员会,用以推动星系建设。
“我的确不再有资格步入圣坛, 但至少, 我还能回报故乡的恩情。”
神官侍从喉结滚动, 艰难止住当场把人拦下的冲动。
他只得不断摩挲神像纹章,面上堆出友好的微笑,劝慰道:
“众神悲悯, 就算阁下此前并非信徒,神亦不会厌弃您踏上他们的领地。下一次圣殿祭典将至, 您完全可以在德尔斐留待到祭典之后。”
叶斯廷不说行, 也不说不行, 只是沉默地向对方深深鞠躬, 然后结账走出酒馆。
与尼禄给他的几名护卫擦肩而过时,他用唇语道:
“今晚得准备几套适合祷告的衣物。”
不出他所料,午夜时分,几名神官仆从敲开了叶斯廷的旅馆房门。
叶斯廷身穿朴素的白色圣袍,颈挂神像纹章,顺从地跟随他们走上穿梭艇,在雾气湿重的寂静街道向圣山飞驰。
“阁下,”在进入圣殿地下的祷告室前,神官侍从拦住了他身后的护卫,“瑞修神官的授意是,当您与众神沟通时,祷告室内只能有您一个人——”
“可以。”
“不行!”
他身后的士兵们立刻否决。他们奉行的是皇帝陛下的敕令,要在秘书官于德尔斐活动期间保卫好他的安全,不得出半点意外。
神官侍从皱皱眉,面露狐疑。
他起初没注意叶斯廷身后的私人护卫,毕竟像对方这样身价过亿的星际富商,雇佣保镖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现在细细打量,他才发现这些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目露凶光,气质不像是星际财团里的雇佣兵,倒像是真正久经沙场的士兵。
他心中陡然一惊,霎时有些退缩。
“请您谅解,神官阁下。”
叶斯廷微微笑着,回头盯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是我在军队中结识的密友,特意派来保护我的。我的病危通知书下达后,我的朋友们总会过分忧虑,担心我会因此做出什么傻事。”
他又朝士兵们说:“别担心,我现在要去众神的面前。我不会出什么事的,至少在这里——在神圣的德尔斐殿堂。”
安置好尼禄派来保护他的士兵,叶斯廷跟随神官侍从,向德尔斐圣殿下方的密道走去。
他在沿狭窄密道下行时,就已从袍袖中摸出一管解毒剂,悄无声息地服用下去。
石阶步到最后一级,祷告室的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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