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全帝国人的心里,圣洛斐斯会受到堪比皇帝陛下的优等待遇,饮用奥林匹斯山上的最洁净的泉水,在圣殿最舒适温暖的专用祷告室,在鲜花的簇拥下学习神学知识,和为帝国子民虔诚祷告。
尼禄果断道:“在这里等着。”
白狼骑急转过头,想要拉住尼禄的手腕:“陛下!”
但尼禄已迈开步子,走向黑暗中静默的白袍身影。
他在警惕圣洛斐斯身边的红衣神侍。
但很显然,这个秘密空间从来无人拜访,因此也让红衣神侍放下戒心,并不像往常一样将圣洛斐斯包围得严严实实。
圣洛斐斯一个人坐在地板上,雪白的衣袍如薄雪般在身体周围铺洒。
一双金色眼眸带着一如既往的茫然和空洞,一眨不眨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尼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秘密空间的天花板上,是一方正正方方的可移动金属板。
让他想起圣坛中央,那一方通往地底的石板。圣洛斐斯每次从黑暗走上圣坛,原来就是从这里出发。
“圣子殿下。”
尼禄出声道。
在来德尔斐前,他已经从白狼骑和叶斯廷的口中,得知自己5岁时曾在圣殿迷路的事情。
白狼骑的说法是,在慌不择路寻找小尼禄的途中,在圣山脚下遇见正抱着小尼禄走出来的二皇子殿下。
两人发现小尼禄浑身衣服都湿透了,正闭着眼睛发高烧,便赶忙将他送回王都去。
奇怪的是,尼禄完全没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如果是高烧导致脑组织受损,皇家医学院会第一时间告知家族成员。但当年无论是加涅还是父王,似乎都没有收到这样的讯息。
而叶斯廷给他的答案,比白狼骑要详细一点,也让尼禄再一次重新审视圣洛斐斯这个存在。
“我当时从祭典一路找到圣山上,最后在一处石窟发现了您,陛下。”
叶斯廷回忆。
“圣子殿下当时正抱着昏迷的你,一个人在石窟里默默等候。看见我,他似乎非常戒备,不打算把你交给我。”
那也是他第一次代替埃利诺参加圣殿祭典。
临行前,埃利诺往他的项圈里添加指令,让他不可直视圣子的容貌。
叶斯廷没有理解直视圣子和扮演埃利诺之间有什么冲突,也没有从埃利诺哪里得到任何解释。
但在发现圣子就在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受项圈驱使,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圣子殿下。”
他盯着洞窟外的一处草叶,纵然心急如焚,语调却仍然温和冷静。
“幼弟太顽皮,在圣殿祭典迷路,原来跑到圣山上来了。请殿下将他交给我,好吗?“
等候许久,他才听见一阵草叶被踏倒的声音。
圣子缓慢挪动步伐,将怀里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尼禄交给他。
叶斯廷立刻伸手去接。
交接的那一刻,他发现对方从袍袖下伸出洁白的指尖,很轻地戳了戳小尼禄脸颊,好像是在依依不舍地逗弄一只小动物。
圣殿和皇室的关系始终僵冷,少年叶斯廷不由绷紧脊背,低垂视线,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
但神秘的帝国圣子,没有作出进一步动作。
他只是低下头来,用一种雀跃的声音,认认真真地对昏睡的小尼禄说:
“你,你再来找我……”
这件事给叶斯廷留下了颇深的印象,当年他回到王都后,考虑良久,还是选择告知埃利诺。
埃利诺的性情总是更冷酷,当场否决他怀疑圣子对小尼禄抱有善意的猜测,冷笑道:
“一个活了两千年、不知底细的怪物,你也敢让他碰我的弟弟?”
尼禄在获得这个情报后,思索了很久。
他现在才搞懂,圣洛斐斯似乎总想亲近自己的原因。
大概率就是因为他儿时见过圣洛斐斯,又给了对方什么他已经忘记的承诺。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逗就笑的懵懂稚童。在得知这件事后,尼禄的第一个反应是——
他希望这一点,可以最大程度使帝国获利。
(……确保‘祂’毫无异议地站在人类侧。无论采取任何方法、任何手段、任何措施……哪怕必须展示人类最阴险、最卑劣的一面——)
恺撒的密信已被他销毁,但这封信的每一个字,都已被尼禄牢牢熟记心中。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会采取过于卑劣的手段,但那必须建立在帝国安定的绝对基础上。
银发皇帝向黑暗中的圣洛斐斯走近。
白发雪袍的圣子无知无觉,只呆呆仰着头,巴望头顶那一方狭窄入口。
似乎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等候圣洗仪式开始,圣坛入口开启。
“圣子殿下,又见面了。“
白狼骑就站在不远处,视线避着地上的雪袍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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